6
三天前,夏至清在课后问她,那天晚上打微信电话所为何事。
他记得,他并没有接电话。袁媛便说,他应该是睡着了,才不记得她和他说过话。
夏至清却不相信,皱紧了眉头:“通话时间1分多钟,我怎么可能不记得呢?是不是,一个女孩子接的电话,你对她说了一些难听的话?”
“我能说什么难听的话?好笑。”
“那就是说,接电话的,是她了?”
“是又怎么样?”
“她把我拉黑了,人也不见了。”
想起这事,夏至清就觉得闹心,前台接待说得很清楚,早上六点钟的时候,308的客人就提前退房了,本来,她还预约了两天的住宿,看来是有急事。
不找到金珊珊,夏至清不放心。但是,赵鹤德、李梅都表示,金珊珊没有跟她们联系,她们也不知道,金珊珊为何会提前出走。这可把夏至清急坏了,连续三天,他上课都不在状态。好不容易批了假条,夏至清的一颗心,早飞到南京去了。
其实,他已经很多年,没回过南京了。如果不是因为金珊珊,他也许不会再回去了。
袁媛到底说了什么,搞得金珊珊动了脾气,夏至清很想知道,不管此行结果如何,他都非不去可。
“夏老师,我竟然不知道,你还有女朋友了。”此时此刻,袁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嘲讽一笑。
“我快30了,我爸——你叔叔,都催我结婚呢。”
说到“结婚”这两个字,夏至清有意加重了音量。他很清楚,跟这个小姑娘必须保持距离,拿老爸夏亭午的催促作为理由,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不过,他真能如愿以偿吗?
这个“妹妹”,居然义无反顾地填报了长安师大历史学院,硬是成了他的学生。他一直强调他的兄长身份、老师身份,但是否真能躲得掉,她的无理纠缠?
“开饭了——”杨玲玲在厨房里叫道。
“吃饭吧,结婚狂。”袁媛咬牙,跺跺脚,跑去端菜。
夏至清摇摇头,慢慢踱进去。
7
江宁首饰博物馆。
与很多博物馆门口的设计不同,饰博的门口,没有郁郁葱葱的树,也没有高高低低的喷泉,但它蹲伏在都市的一角,却闪亮得不容忽视。
从整体上看,饰博的建筑曲线玲珑,熟悉中国女子发型的人,可能会看出一丝堕马髻的痕迹。来过的观众,都纷纷当起了自来水,对外宣称:只有来到饰博,才知道什么叫艺术氛围感拉得满满的。
面试的主考官,已经陆续进了房间,年龄或大或小,但都穿着清一色的工作制服。候考的十二个年轻人,在场外指定的座椅上正襟危坐,生怕自己表现不好,被预判了个出局。
这一次,饰博招聘一个测绘人员,两个博物馆策展人,大概是为了突出“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求才之心,对应聘者的专业要求放得比较宽,因此报名的人数创了历史新高。
美术专业,也算是和策展相关的专业,在得知饰博的招聘讯息后,陈天骄毫不犹豫地投递了资料,并顺利通过了笔试。
作为一个民营博物馆,饰博的用人制度,明显更具弹性。就拿面试来说吧,直接告诉入围者,他们的考题方向,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的做法。
效果如何,姑且看之。
“请各位面试人员注意,我们有一位考官,在路上堵车了,所以,这次面试大概要延迟二十分钟,大家可以在原地休息一下。”
消息来得太突然,让憋足劲要好好表现的年轻人,大为意外,不少人反而紧张起来,在走廊里来回踱步。除了陈天骄,和他的竞争者高俪。
陈天骄气定神闲,如老僧坐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他注意到身边还有一位女应聘者,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第一眼,白皮肤,身材适中,虽然长着单眼皮,但也目光炯炯,嗯,说得上是个美女。
第二眼,她这皮肤是不是太白了?
陈天骄又看了第三眼,才确定她神色不对,咬牙硬撑。
“你,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高俪摆摆手,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事。”
这哪像没事的样子啊,大冬天的,苍白的皮肤上,竟然沁出了几粒汗珠。陈天骄上下打量了两番,目光落在她按住肚子的手上。
恍然大悟。
“你等等我。”陈天骄瞥见走廊尽头有个饮水机,忙从包里掏出一包红糖姜茶,跑了过去。稍等一会儿,他又捧着纸杯过来。
“来,喝这个,肚子一会儿就不痛了。”
陈天骄这么热情,路子也对了,高俪自然十分感激,忙接过姜茶:“谢谢你。”
“不谢,大家以后都是同事啦。”
竞争策展人岗位的,有八个人,这就意味着,六个人会被淘汰掉。陈天骄这话本是无意言之,但听在高俪耳中,却有不同的意味,她盈盈一笑:“承你吉言。”
陈天骄愣了愣,才回过味来,也笑得露出了大白牙:“我们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