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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哆啦A梦”来到了金珊珊的家里。
他照例拿出了猫粮,喂起了小灰灰。猫粮是带有鳕鱼冻干的那一种,和喂街猫的那一包一样。小灰灰嗷呜嗷呜的,就吃开了。
金珊珊在一旁摇摇头:“冻干猫粮比一般的猫粮贵多了。”
“没事儿。该吃吃。”陈天骄蹲下身来,抚着小灰灰的脊背。
“问题是我有事儿啊。哦,你把它口味调高了,以后它不吃我给的猫粮,咋办?”
“这多简单,我给它买一辈子猫粮啊。”
陈天骄随口一句话,却暴露了他的小心思,惹得金珊珊皱皱眉头,往旁边走了两步,才笑着说:“我感觉你在贿赂我。”
“这怎么能是贿赂呢?我能不能上,又不是你说了算。”
“也对。”金珊珊点点头,“耐心等等吧,结果在馆长老人家那儿呢,明后天就出来了吧。”
“不管上不上,都谢谢你啊。还有,说正题,我是来请教你问题的。”
只要不谈金珊珊不想谈的感情话题,其他的,她都愿意搭理陈天骄。多年来,她做过他的模特,他也当过她的美术老师,在生活上更是彼此照顾,这份情谊实为难得。
只不过,他可以是良师,也可以是益友,却不可能是她的良伴。这是金珊珊一早就透露出来的讯息。
“我看首饰方面的书啊,再加上,我去逛博物馆时,发现民国的耳环特别少。是不是这样的?”赵天骄发了问。
正说时,赵鹤龄提着大包小包的肉菜,开了门。
陈天骄忙去接应,满脸是笑:“阿姨回来了啊。”
“是哟,今中午就在这儿吃饭吧。”
“好啊。”
金珊珊见陈天骄走了过来,才回他:“是,有这回事。”
“嗯,那我观察力还不错吧。我就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呢?我记得,宋明时期,女子戴耳环都很普遍了吧。今天也是,大街小巷的,哪个女生不戴耳环呢?”
说着,陈天骄往金珊珊的耳环上看了一眼。她的耳环,是她自己仿着南京出土的一枚金嵌珠宝丁香做的,小巧玲珑,不像耳垂那样摇来晃去,既不会影响她工作,又显出几分古典雅韵。
“你这个叫什么来着,丁香,对吧?”
“嗯。你问的这个问题,我来翻翻笔记。跟我来书房。”
书房约莫十余平米,其中三面都是做的满墙的书橱,这是金珊珊在装修之前特意叮嘱的。家中书籍少说也有六七千本,犹以文史哲为多。
只见,金珊珊在一号书橱里,麻利地翻出一本笔记本,循着自己做的目录,翻到了51页。陈天骄接了过来,小声念起来:“《不穿耳朵眼子之提议》:现在我国女子,除了缠足以外,还有一个急需废止的事,就是穿耳朵眼子。推他原来的意思,不过为着带环子格外美丽,取悅男子而已。就不知道人之美丑,在乎天然风姿,也不关乎这小小一耳环:而且现正在讲究解放时刻,女子不是专为男子的玩物,更不能自残肌体,做这卑鄙行为,贬损自己的人格。所以我特来提议,以后诸君生下女儿,务把穿耳朵眼子与缠足两条事一齐废去。目下世处奢侈,什么耳环有珍珠、金银重重的花式,日新月异。如能不穿眼子,耳环自然无用,全国之中就把这宗款子省下已有若千万数,这好处实在不小。我更望有心社会的人,竭力提倡讲演鼓吹,令一般人都能知晓照行就好了。”
“嗯,这是1921年11月5日《申报》的发文。起初,为了废除缠足,顺带着以舆论的方式提议不穿耳。到了后来,全国各地都开始发布关于穿耳的禁令。所以……”
陈天骄接上话:“所以,城市的女性,穿耳的越来越少。农村地区,观念较为守旧,不可能全都禁绝。”
“对。”
“嗐!依我说啊,这可真没意思。女孩子打耳洞、戴耳环,未必是要取悦别人啊,就不能取悦自己吗?你看,你戴这耳环,多好看哪!”
金珊珊被他逗乐了,不由感叹道:“咱们生活在新时代,多幸运啊。”
“是,以前那些陋习,都不用遵循了。要不要打耳朵眼,要不要戴耳环,都是可以自己做主的事情。”
金珊珊不禁竖起了大拇指:“正是此理。”
两人越说越投机,陈天骄突然想起一事:“我记得,你以前是不是复刻过一对北魏的耳环?当时,你还说,这大概是北魏最华贵的一对耳环了。”
“嗯。这个是大同博物馆里的一件宝贝。”
“厉害了。给我看看。”
“我这儿只有照片,仿品在博物馆呢,我可不能私藏。”
说着,金珊珊打开平板,点开图库。划了几划,一幅名为“嵌宝石人面龙纹金耳饰”的图片,“闪亮登场”。
书房里,只剩下陈天骄夸张的啧啧声,他未曾注意,金珊珊似乎想起了什么,眼底滑过一丝恍然的郁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