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栖已经记不清,那天,她是怎么从夜家离开的。
自盛栖离开夜家后的第二天,夜澄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
当晚,医生宣布抢救无效,他死于多器官衰竭。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A市下了一场大雪。
苍白笼罩着这片繁华的都市。
草木、地面、屋顶,雪色如油画颜料,铺了一层又一层。
夜氏二少爷夜澄的葬礼在这天举行。
夜家人没有对外公布葬礼地点,一切都是私 密进行。
除去被夜家人特别通知到的人以外,没有其他人知道这场葬礼。
A国三大贵族都在场,还有另外一些有头有脸的大家族也有来。
“夜阿姨,节哀。”盛宴轻轻在夜阑手背上拍了拍。
夜阑脸色苍白如纸,像是丢了魂。
医生办理好的死亡证明在真正交到夜阑手上的那一刻,她才彻底反应过来,她的儿子真的不在了。
她悲痛欲绝,直接晕在医院,把夜家人上上下下都吓得够呛。
后来,夜阑只能躺在病床上,葬礼的所有细节都由夜朝暮和夜管家共同打点。
直到葬礼开始,夜阑才强撑着从病床上起来。
夜阑抬起无神的眼,没有说话,只是和盛宴轻轻拥抱一下。
跟在盛宴后面的就是盛妄和盛翎,兄弟俩也说了些安慰的话语。
随后而来的是云家人。
云东流身着黑色中山装,在云思寒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入灵堂。
“节哀,夜家主。”
云东流拄着拐杖,低声叹气:“我第一次见小澄这孩子时,是在五年前的B国时代广场。路边摆着一架钢琴,小澄坐在钢琴前即兴演奏,周围都是前来欣赏这场音乐盛会的人。”
“在音乐上有如此天赋的孩子,没想到……”
云东流感到非常惋惜。
夜阑听着云东流说的话,眼圈又是不禁一红。
五年前,她的澄儿身体健康。
若没有那次的事——
澄儿现在应该在继续钻研钢琴吧?
应该在向国际交响乐团的钢琴首席这一位置努力着吧?
应该会有很多喜欢他、仰慕他、敬佩他的听众吧?
应该……
夜阑愣愣地侧目,灵堂中的遗照上是夜澄年轻的脸庞。
他目视前方,笑容温润。
……
按照夜澄生前的遗愿,葬礼一切从简。
葬礼结束,天上依然下着小雪。
盛栖身穿浅灰色的长款外套,内里是黑色的线衣,脖子上系着围巾。
她从车后座下来,和唐聿一起走向夜澄的墓碑所在之处。
看着墓碑上的字,以及墓碑上那张夜澄微笑着的照片,盛栖眸色一片苍冷。
她把手里的一束花放在墓碑前,又蹲下身,从怀中拿出录音笔。
录音笔被搁在墓碑上方,摁下播放按钮,曲调轻快、明亮的钢琴声自录音笔中传出来。
雪依旧下着,但再如何轻灵动听的曲子,也压不住格外冰冷又沉重的气氛。
“夜澄,听到了吗?这是我送你的那首曲子。”
盛栖脸色平静,轻声道:“去到那边,你可以不用再顾及自己的身体。你是健康的,无痛无疾的,你可以弹奏很多很多你想弹奏的曲子。你的灵魂永不破碎,会和你弹奏出来的音符一起尽兴地起舞。”
“陪伴你的,会是似锦繁花,还有不会停歇的钢琴乐。”
“如果在那边能见到我爸妈,记得替我跟他们问声好……就说,我回来了,回到盛家了,让他们别担心。”
“对了,我听你姐姐说,你还给这首曲子起了个名字,叫《昨日的烟火》。”
“我会带上你的那份,去寻找那个未知的真相。”
“……”
“永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