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趁着狗皇帝这几日不会过来，春兰将许初霁扮成太监带进宫。
她说，她本来是让府上的马夫刘老三混入国舅府打探消息，并盯紧许初霁的。
结果许初霁认为是自己清隽的五官才招来了长公主，差点自己划花脸。
刘老三苦口婆心劝了好久，最后是看了我的信才断了毁容的念头。
春兰领着他进门时，我正在提笔临摹字帖。
初见时的惊鸿一瞥，我终于明白长公主为何非要得到许初霁。
他的侧颜与我的阿彦太像了！
一样棱角分明的轮廓，一样高挺的鼻梁。
尤其是那双狭长而深邃的桃花眼。
让我瞬间梦回无数个温柔缱绻的时刻。
“挽月夫人真有办法扳倒长公主？”
“挽月……夫人？”
少年清润的嗓音终于将我从回忆中唤醒。
我眼神示意许初霁先坐下。
迎着他局促而好奇的目光，我在纸上缓缓写下:“略有一计，但需你鼎力相助。”
“是何妙计？”
我将自己想让他与长公主虚以委蛇，然后伺机散播长公主准备谋朝篡位的计策告知了他。
“不、不行……”
谁知许初霁一听要与长公主虚以委蛇，整个人既害怕又愤怒。
似乎长公主就是洪水猛兽，吓得他差点连茶盏都不稳。
我的阿彦独自面对长公主的强权时，也是这般愤怒无助吧？
许初霁拒绝再和长公主接触，我只好让春兰当我的嘴替。
“你或许还不知道，许氏家主为了让长子顺利坐上户部侍郎的位子，已经答应给你换个身份，做长公主的入幕之宾。”
狗皇帝从上位最初开始，就一直有意无意打压外戚专权，几位国舅爷在朝中任的都是些没有实权的闲散官职。
作为曾官拜至三公的许氏自然不甘心！
稍有机遇就削尖脑袋想往上蹭。
“大哥他明明承诺过我，只要我好好陪长公主一次，他就把雍州的两处产业给我。”许初霁瞳孔地震，直呼不可能。
到底还只是十六的少年郎，丝毫不曾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于许氏家主而言不过多了一个抢家业兄弟。
长公主的出现正好可以除掉一个竞争对手的同时，还能替自己的儿子换一个锦绣前程，何乐而不为呢？
春兰看了一眼我写下的“容他考虑”，转头同许初霁说:“是否是我们危言耸听，许小公子只管看着就是。”
对于初次相谈没能达成共识，我一点没慌。
反正他迟早会改变主意。
11
所幸许初霁没有让我等太久。
五日后他写来手信，说只要能杀了长公主，他什么都愿意做。
我疑惑不解的看向春兰，心说这五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烧完来信，愤愤不平的表示:“这孩子也是可怜！母子俩刚被兄长扫地出门，长公主就派人抓了他母亲，逼着他入府做男宠。”
“那许初霁还只是十六七岁的少年郎，而长公主都已经是半老徐娘了。”
“论辈分长公主还得称人一声小舅，这、这……长公主简直丧心病狂！”
可不是么！有些人看着人模人样，干的尽是些猪狗不如的腌臜事。
春兰骂骂咧咧了一会儿，才猛地想起还有一件好事。
那便是她昨日在宫里撞见了一位相貌与我有五分相似的宫女。
也打听过了，那宫女名唤云鬓，现在太妃处当值。
她还贿赂了掌事太监，人约摸这两日就能调过来。
不等春兰说完，我便不胜感激的抱住了她。
谢谢你！愿意陪我走过那布满荆棘复仇之路。
或许是想到当年她婆婆对她拳脚相加时，我也是这般抱住浑身是伤的她。
春兰顿时红了眼眶，几度哽咽道:“夫人对我有再造之恩，等同于再生父母。”
“我的命是夫人给的，夫人的仇便是我的仇！”
真是个傻姑娘！我当初施以援手不过是举手之劳。
哪里值得她豁出性命同我干这等谋逆之事！
12
翌日，掌事太监果然把人带来了。
“奴婢云鬓，见过挽月夫人！”
是个懂规矩，还没看清我的模样便先跪下行礼。
春兰让她抬起头来。
入目是一张长相普通的脸，眉眼与我不是很相似，不过稍微上点妆应该能有八分相似。
倒是她娇小的身姿与我极为相似，光看背影便足以以假乱真，应付神智不清的狗皇帝应是不难。
春兰同她讲明要做我的替身，代替我侍寝一事。
并且为了不让她起疑，春兰告诉她，代替我侍寝是因为我缺个孩子。
云鬓果然信了，她扬起脸问春兰，事成之后她能得到什么？
我看着她明艳却充满野心的眸子，缓缓提笔写下“你想要什么”。
“奴婢想做个五品才人。”
我微微点头，算是答应了。
交易达成，接下来的半个月，她的主要任务便是模仿我的一举一动，直到彻底变成另一个我。
日子就这么悄然而逝，期间狗皇帝故意表现出一副拉不下脸认错的模样。
又是送东西，又是有意无意放出风声，自己哪哪哪疼，暗示我该主动给他送关怀。
听说这几日整个后宫都忙着给狗皇帝送各种补药参汤，御膳房从未如此热闹过。
结果狗皇帝一看没一碗是我送的，当即大发雷霆，连夜宠幸了好几位美人。
近侍同我说，狗皇帝是因为我对他不闻不问，伤了他的心他才召其他美人侍寝。
这话我听了当场气笑。
狗皇帝是真以为自己装模作样的伏低做小，我便会忘了杀夫之仇，心甘情愿和他好？
要不是还想留着他的狗命好生折磨，早就一碗砒霜送他归西。
见我只顾着看书，全然无动于衷，那近侍大概是得了狗皇帝的命令，只能硬着头皮接着叨叨。
他说:“皇上这两日因为长公主非要推举许家大公子任户部侍郎一事愁得头疼。”
“夫人您就别和皇上怄气了，您只要带上一碗绿豆汤到乾清宫看一眼皇上——”
“您要是实在拉不下脸，就让老奴带句话也成。到时候皇上气消了，您依然是皇上最爱的宠妃，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呐！”
“您说您要是非得和皇上置气……”
由于我迫切想知道狗皇帝怎么处理长公主推举一事，于是不等老家伙叭叭完，就让人客气的将他请回了乾清宫。
春兰花了一下午，终于打听清楚整件事的后续。
“狗皇帝最后只给那许家大公子封了个司仓参军的闲职，长公主气得连午膳都没吃就匆匆回府。”
“据说这长公主一回府就设宴，还宴请了不少官员。酒过三巡，长公主竟搂着身边的面首吐槽狗皇帝不念旧情。”
“还说狗皇帝能坐上皇位，全靠她当年游说各大朝臣举荐他为太子，狗皇帝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块贫瘠之地做王爷。”
“这些话当然一字不落的全到了狗皇帝的耳朵里，嘿，你猜怎么着？”
我抄书的笔一顿，抬眸望了春兰一眼，让她别卖关子。
“狗皇帝翌日就降了那晚出席宴会官员的职，还连降两级，就连最近深得狗皇帝信任的新科状元陆今安，仅仅因为奏折的字迹不够工整，就遭到狗皇帝当朝训斥。”
“夫人你说长公主会不会因此彻底失势？”
对此，我摇了摇头，表示不会。
自幼相依为命的情谊可不会因为几句酒后失言就彻底葬送。
更何况长公主也没说错，狗皇帝的皇位的确是长公主辛苦谋划而来。
要不然狗皇帝也不会一直放任长公主权倾朝野。
哪怕长公主对权力的渴望越来越强烈，只要她不走到逼宫谋反那一步。
我想狗皇帝依旧能容忍，最多就是像现在这样，敲山震虎。
要想长公主彻底失势，她不止真有谋逆之心，还得为此付诸行动。
事后，我让春兰连夜给许初霁去信一封，要他继续鼓动长公主的狼子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