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分手?”
对于陆少珩的话,束言安嗤之以鼻地冷笑了声。
“陆少珩,你以为你是谁?你说不分就不分?”
车窗外的雨,越发得大了许多。
明明没有风,还是有些雨水打到了车窗半开的玻璃棱上,隐约溅到了她的脸上。
她声音异常得冰冷,带着似有若无的嘲讽。
好像眼前的少年,是一个跳梁小丑一般。
可她“分手”的态度,却又是那样的坚决。
显然是铁了心。
“何必死缠烂打,回去做你光明正大的陆二少,给彼此一个体面,不好么?”束言安又补充了句。
“我……”
陆少珩望着驾驶座上坐着的女人,无言以对。
恍然间,他好像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样得遥不可及。
但是他,仍咬牙握拳,撑着最后一丝快要被击碎的倔强,“束言安,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宽恕原谅傅余生,重新爱上他,却不能容忍我……一分……哪怕是最后一次也不行?这对我不公平。”
少年后面的话,问得是很没有底气的。
毕竟,傅余生告诉过他,束言安用“原谅傅余生”作为前提条件,换自己从陆家的龙潭虎穴中脱身。
可他大概是认为,自己的目的并不是伤害她,而是为了保护她,比起傅余生那些伤害背叛的渣男行为,要轻得多。
他想当然地以为,明明傅余生比他更不可原谅的,她却反而原来那个渣男,而这样残忍地对自己。
不公平。
这对他不公平!!!
“公平???”
对上陆少珩红通通的眼眸,束言安神情无波。
却又好似听到了一个极度可笑的问题,“陆少珩,你妈岳美玲插足我的婚姻,你哥陆半城一直对束氏居心叵测,而你陆少珩欺瞒我,还试图监控我的一切隐私。现在居然站在这里,跟我谈公平???”
人啊,从出生降临到这个世界开始,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束言安别过脸,隐藏了眼底若隐若现的泪光。
陆少珩,我一开始接近你时是带着利用算计,可却也曾豪赌一场,全心全意地信任过你的。
谢谢你,予我美梦一场。
如今,都该……各归各位了。
阿珩,你是配享太庙的男人,是长起獠牙的烈狼,不该这么被我牵绊,为我委曲求全。
“……”
陆少珩闻言,狠狠地向后踉跄了一大步。
高大挺拔的身躯,一下子轰然倒塌般地撞到了断裂的隔护栏上,长腿被戳伤,血染红了湿透了的白色裤子。
连他腹部曾受的枪伤伤口脓水,也依稀渗透出来。
只是,这一次。
他再也,没有一丝能固执地对她说出来的话了。
陷入无尽的沉默。
仿佛不知道任何疼痛一般,麻木得半挺在栏杆上,人死了一样。
直到束言安调转车子,离开了好久,依旧在大雨磅礴中。
双眼空洞无神。
顺着脸庞趟下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
腥咸,苦涩。
这一刻。
陆少珩觉得自己活着,几乎没有了任何意义。
十八岁以前,生活明明过得很苦,看不到希望,至少还能坚持活下去。
而在遇到束言安后,她像一束光照进他的深渊,让他尝到了甜,感受到了温暖,就再也没有办法接受她转身离开。
如果没有感受过温柔,他本可忍受悲凉,然而温柔却使他的悲凉成了新的悲凉。
“姐姐,没有你,我的一切都不甜了。”
变得,更苦了。
陆少珩半躺在地上,嘴巴似张非张地喃喃自语。
面对着瓢泼大雨,睁不开眼。
突然。
刺眼的光照过来 。
一辆红旗L9停下。
伴随着车门打开的声音。
陆少珩下意识地以为是束言安折回来了,空洞的眼眸里多了一丝期盼,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身子,抬眸望过去。
然而。
在大雨朦胧的模糊中,他依稀能分清,对方并不是他心心念念想要见的人。
眼里的光,再度肉眼可见地暗淡下去,归于死寂。
陆半城拿着黑色雨伞,铮亮的皮鞋踩着马路上的雨水,款步走过来。
声音轻飘飘的:“陆少珩,你还真是……狼狈啊。”
“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地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值得吗?”
陆少珩没回答,只是再度闭上了双眼,仰头朝天地躺在那里。
值得吗?
当然……
值得。
哪怕跟束言安在一起只是饮鸩止渴。
他也依旧甘之如饴。
站了半晌,都没有等到陆少珩的回答。
陆半城不耐烦地踢了踢躺在雨泊中染了血的人,“死了吗?没死就站起来。
遇到这点问题就放弃,难怪她宁愿带着你的孩子跟别人。”
孩子?
陆少珩意识模糊间,隐约想到了这个字眼,睁开沉重的眼皮,强撑着扶着护栏爬起来。
“陆半城,你刚才说什么孩子?”
“你的孩子。”
陆半城点开手机上收到的一张照片,放大给陆少珩看。
“束言安怀孕了,孩子是谁的,你应该很清楚。”
少年瞬间激动地,抹了一把眼皮上不断流淌的雨水,抢过对方的手机,认真地看着手机上的照片。
那照片是用手机拍的检查单子,背景是束言安在束家的卧室里的柜台。
她卧室里的一切,他再清楚不过。
“是她拍照发给你的?”陆少珩问。
眼里的惊喜,一下子变成了疑惑不解。
既然束言安怀上了他的孩子,为什么还要对他提出“分手”?
甚至瞒着自己,却告诉了陆半城。
“不是。是我在她身边安排的人发给我的。”
陆半城回答着,随即眼神阴沉下来,警告意味十足:“所以,陆少珩,在束言安将陆家的孩子生下来之前,你没权利决定自己的生死。”
“你竟然……”
陆少珩没想到,对方的人居然已经渗透到了束家,且束言安对此毫无察觉。
他愤怒地一把揪住陆半城的衣领,另一只手五指握成拳要打过去。
但是被对方一把推开,重心不稳,跌倒在地上。
“陆少珩,你也该玩够了。”男人居高临下地望着地上爬起来的人,再度警告。
身上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陆半城,你如果敢伤害束言安半分,我绝不会放过你!”
陆少珩齿牙咧嘴,嫣然是一头张着獠牙,炸了毛的恶狼。
陆半城冷哼了声,直接转身上车,语气充满轻蔑:“不放过我,就凭你?太嫩了。”
只是。
对方还未来得及上车,就被身后的陆少珩冲过去,抢先一步拉开车门上去。
他的动静太大,在刚才那一瞬间,陆半城以为他要从背后搞偷袭,身体条件反射地做出向后伸手做出阻挡的动作,却没想到捕了个空。
倒是在被坐到车上没关车门的少年,直接从正面往裆下狠狠地踹了一脚。
“啊!”陆半城始料未及,猝不及防,当即神情痛苦地闷哼一声。
眼里刹那间,透着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