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西西麦2021-01-17 23:023,016

  常乐翕看完厚厚的一沓信纸,上边密密麻麻的都是些西北军中的趣事,必如李长泽动辄到军帐中作威作福被汪行之一句话噎回去,或是王校尉手下一个十四岁的小将士一顿能吃八碗米饭,军粮迟早被吃空,当然还有汪行之驾马将李长泽抄走去“上天梯”溜达一圈,回来感慨人腰细的事。

  他看的津津有味,又觉得心里空空,他只寄出了一张白纸和一颗地板缝里瞧见的红豆就换来了满满的一沓墨迹。

  这都是沈良驰亲手写的,每个字都写得十分认真,常乐翕仿佛看到了沈良驰坐在军营的帐中挑烛研墨的模样。

  常乐翕以为自己是气愤沈良驰撩拨完就跑,更以为自己是做了噩梦才会忽地想念沈良驰。可这封信落到手里的时候那份不安逐渐变成了期待,再到看现在完信的喜悦。

  心底的情绪变化让常乐翕感到一丝不安,随即又被喜悦的洪流淹没。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对沈良驰的感情与对待别人是不一样的,可他始终不愿正视。直到新岁那日,沈良驰酒后捅破了他的窗户纸,他震惊又欣喜,可沈良驰又在上元节那日,他出言试探时将那层窗户纸给掩上。

  他就当沈良驰是喝多了酒将他误认成了别的人,可沈良驰又捅破了窗户纸,他有些气愤,气愤沈良驰总是借着酒劲儿对他做出逾矩的行为。

  气愤沈良驰不愿好好地对他表达心意,甚至误解他的情绪,不听他一句辩解,也不给他一个回应就逃到了西北。

  没有一句话,一个眼神,也不曾寄过书信。

  终是他自己先忍不住让出了步,许是噩梦惊醒时让人窒息的失落感促使。

  可并不算做亏,起码他得到的回应比递出去的试探是多得多的。

  第二日一早,南昌王府果然派来了马车请常乐翕到府上用早膳,瞧着时间早常乐翕便吩咐荀清待会儿直接将军粮运往南昌王府。

  荀清有些意外,“殿下还未与世子核对此前账目。”

  常乐翕错开玉骨扇轻笑一下,“昨儿世子那般便是试探,我即是奉父皇之命前来体察军情便不该像别的监军大臣那般处处找问题。”

  这话说的如此明朗荀清立马便听出了深意,“世子他怎么敢?”

  常乐翕一把抓住荀清的胳膊,“你我虽是代表父皇前来,可戍守边疆到底何种情形荀帅不会不懂,行皇命不是这么个行法儿,南昌军将士还在与南蛮之人拼杀,南昌王一把年岁又有旧疾还要亲自上战场,为的是琛禹的领土,此时在些许小事上做文章岂不让人寒心。”

  荀清垂下脑袋,“殿下教训的是。”

  边疆的事不是那些坐在明堂上锦衣华服的大臣三两句便能概括的,那些文武官员明里暗里都在对抗着,如今文臣当道的时局不过是因汶喻生性多疑,他忌惮手握重兵的武将,更忌惮边疆的王。

  荀清并非不清楚时局,也并非不清楚常乐翕所说,他没有在朝堂上被那些勾心斗角拉帮结派磨平锐角,便也不擅掩饰冲动的情绪。

  但常乐翕的一番话让荀清对这个康王殿下又有了新的改观。

  “去吧。”常乐翕吩咐完便率先离开了房门。

  南昌王府的管家行了礼便亲自上前掀起帘子,待常乐翕上了车,他吩咐车夫行车。

  方才在常乐翕门口当值的一名将士在荀清下命后悄然离开,他脱掉笨重的盔甲从后门离开,飞奔出一段距离后一跃跳上了屋檐已更快的速度奔向南昌王府。

  汪渐羽听完手下探子的耳语摆手让其退下,嘴角微抬,“好一个不争权势常泊然。”

  约莫一刻钟后下人来报常乐翕已经到了,汪渐羽忙起身出了前堂到门口相迎。

  “康王殿下。”

  行了礼,汪渐羽与常乐翕一道往侧堂走去,长廊上汪渐羽站住脚步,“昨日冒犯殿下,殿下却并未怪罪,在下实乃小人之心。”

  他弯着腰,身子俯得很低,常乐翕赶紧拍了拍汪渐羽抱在一起的双手,“世子这是作何,实乃不必,泊然只望世子明白我确非来寻麻烦的。”他轻声道。

  “我代父亲与长姐再谢过殿下。”说着他又是一礼。

  常乐翕没有再拦,都是聪明人,究竟如何心中自有衡量的秤杆。

  两人刚到侧堂坐下,侍女便开始上菜,南昌气候湿润,早餐便没有永康那般单一,早饭便是飘着葱花的热汤米粉,还有几道清爽的小菜,许是怕常乐翕吃不惯,还有一盆熬得色泽饱满的南瓜粥与一些面点。

  用过早膳后汪渐羽便告退,荀清已将军粮押送至王府,他需得清点后做存储与护送的安排。

  “宫中来信了。”刘成林说。

  “定是上次李长泽那阉人告黑状的回信儿,”汪行之笑了笑,“皇上怎么说?”

  “能怎么说?”沈良驰刚策马从绝云涧回来便听到两人的对话,他摘下兜鍪放在案上,随手从汪行之的案几上拿了颗桃子咬了一口,“小姨不正是算准了朝廷的意思才没让李长泽将那黑状拦回吗?”

  汪行之一脸得意地笑了一下,随即嘶了一声,“阿瑾近日来心情甚好,那位殿下回信于你了?”

  沈良驰装聋作哑当作没听见,他心情确实不错,从收到那颗红豆开始。尽管他哥还没有回信,那也是高兴的,他以为自己一厢情愿得来的是厌恶,却在两次胆大妄为又当了他哥的逃兵后得到了回应。

  心情自是绝佳的。

  不过已十日有余,迟迟未有回应会不会是哥反应过来后觉得气不过?

  晚上再书信一封!

  军帐外的将士通传监军来了,汪行之应了一声军帐便被掀起,西北四月中的天还是冷的,但也不至于仍披着裘衣。

  汪行之瞧着李长泽颈边簇拥着的白狐毛挑了挑眉,“监军如此怕冷,军营住的甚是不便吧?”

  “劳将军挂心,”李长泽蔫蔫地道,“上次的事是咱家的过,我已经向皇上禀明实际情况,今儿是来给世子,将军赔罪的。”

  “那道不用。”汪行之想起李长泽在马上吓得求饶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他瞧见李长泽作揖时被裘衣包裹的后腰,右手忍不住握了起来。

  “军中伙食监军可吃的习惯?”

  李长泽直起身,神情仍是恹恹地,“还好。”

  汪行之瞧着他没了往日趾高气扬的样子倒甚是不习惯,自上天梯一游李长泽就日日避着她,这几日没见瞧着小脸儿都有些凹陷倒是生出几分自责之意。

  “监军这是没休息好还是病了,”汪行之起身朝李长泽走去,“瞧着病恹恹怪心疼的。”

  沈良驰和李长泽一同抿了抿唇。

  沈良驰看不懂汪行之这是何意,反正他听着像是在暗讽李长泽。他思索着今日过绝云涧绕道逊河去的路线,眼睁睁看着汪行之将李长泽打横抱起出了军帐。

  他和刘长林对视一眼,蹭地一下站起来,赶忙跨出了军帐,汪行之已经上了马,又是一把捞起李长泽策马走了。

  那群公公又小跑着过来跟沈良驰哭爹喊娘,沈良驰心中骂了两句,“这不是绝云涧的方向,诸位放心。”

  但愿吧,这祖宗下次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

  这群公公哭起来可不比女人差,一个个小脸白皙眉毛微皱哭得梨花带雨,一抽一抽地列着汪行之的过错,让沈良驰有种替负心人打发花街姐儿们的错觉。

  沈良驰皱了皱眉,刘成林见状赶紧解围,“天色不早了,诸位早点歇着,将军就是带监军到城里买些东西,尽管放心。”

  好歹是把这群姐儿打发走了。

  沈良驰没有用膳,直接挑灯开始写信,从新岁的心路历程开始写道现在,心情可谓是跌宕起伏,最后还卖了个惨,又是厚厚一沓。

  刘成林拿在手上时真的怀疑世子这是又给殿下寄了一沓银票。

  常乐翕在南昌城中溜达了好几日,时不时站在路边与城中商贩聊聊天,尽管口音有些不通,但都努力说着官话,勉强能够交流。

  边疆刚与南蛮人打了一仗,大获全胜,南昌王今日便会回城,常乐翕与荀清坐在茶楼上瞧着城内热闹的景象感叹道:“你瞧着南昌城与永康城相比如何?”

  “南昌城更热闹些,而且……”荀清顿了顿,“并未在城中看到流民与乞丐。”

  常乐翕笑了起来,“荀帅倒是细心,我未曾注意到这点。”

  “我只瞧着城中日日都如庙会般热闹,前几日夜里出门城中百姓甚至有些夜不闭户,”常乐翕拿着扇子轻轻扇了两下,“世子深谙治民之道。”

  比汶喻强了不知多少。

  楼下一匹快马从东边街市过来在茶楼停下,常乐翕瞧清楚马上下来那人的模样,分明是个信使。

  沈璟轶莫不是忘了自己去西北是做甚的?

  果不其然那信使上了楼直奔常乐翕而来,他行了礼道,“西北来信。”

  常乐翕看着厚厚的信封心中暗叹一声。

  美色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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