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店做生意，主打和气生财，这句话有些过了，令老头蹙眉。
姚家也有客栈，但不是每个地方都有，也就京城有一家，江南有两三家罢了。
每次他们途径此地，要留宿一贯是在来福客栈住店，来福也一直对他们客客气气的，怎么今日竟然为了这两人如此说？
老头抬眼去瞧那两人，长相平平，衣裳布料也不算好的。这样的人能上楼住已经令人意外，更别说如此维护。
他垂下眼，思量过后对两位拱手道：“两位小友先来，如若能让出房间，我们必有重谢，如若不能，那也是人之常情。”
楚墨阳没理会他，就要走过，就听见姚飞的声音从屋中传出，道：“把三楼整个包下来就行，多少钱？”
来福上前拱手道：“姚公子，小店做不了驱逐客人的事情，要是传出去了对小店的名声有损，这店就开不下去了。请公子体谅，公子若是非要一层，二楼还空着，或者我再帮您问问别家？”
姚公子听他如此说，冷笑一声道：“罢了，罢了。”
白曦月透过大开的门，正巧瞧见姚公子冷笑的样子，他太过消瘦，显得头小五官大，一笑嘴角好像开到了耳边似的，无比的狰狞。
两人进了房间，白曦月关好的外屋的门，跟楚墨阳走进内屋，询问道：“他除了生病还有什么别的异样吗？比如喜欢吸食一些有害身体的东西？”
“你是说五石散？”
楚墨阳一听就知道白曦月在说什么，但为什么用吸食这个词？
“也不是不可能，虽说五石散有害，可它最初被做出来是治病用的。”
白曦月知道楚墨阳的意思是，可能是治病之时染上的瘾：“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莫名的觉得诡异。”
她也不是没见过瘦弱的人，就算瘦成皮包骨也未曾给她那么诡异的感觉。
“反正我们也要查姚家，就先从他入手吧？殿下觉得如何？”
她摸出几个红枣，洗干净后随手放在盛放蜜橘的盘子中，那几个原本该放入盘子中的蜜橘被她随手放在桌上，有一个被楚墨阳拿走，转眼间就剥了皮：“随你。”
他随手分了一半给白曦月。
白曦月看着那瞧着就水润可口的蜜橘，一愣后，故作淡定接过。
他的举动太过于平常，就是如此平常，让她生出老夫老妻生活多年的感觉，这令她有些不好意思和尴尬。
她剥了瓣蜜橘吃下，挺甜的。
楚墨阳放在桌面上，用木牌压着的纸张随着开着的窗户吹进来的风微微抖动。沉浸在尴尬和不好意思中的白曦月，拿过桌上的纸张道：“这是各个地方的粮食储量预估？和你的人探查到的实际粮市储量。”
历朝历代对粮食的把控很严格，每年朝廷都会对粮食产出有个预估，随后再根据天灾做修改。
最后产出的数目和预估的数目没多大的区别。
白曦月总算知道楚墨阳为什么去粮市了，他在亲自确认，粮食数目。
各个地方的粮食数目归总在一起，如若比预估的高很多很多，那就说明军饷以某种方式回来了。
如若不然，那就危险了。
米陈粮难卖，麦谷新鲜难卖。可送往边疆的军粮，不会直接给麦谷，而是给面粉。
所以劫走军粮的人必须快些出手，不然明年不是灾年的话难卖，就算能卖出去，价格不理想。
不过他们能想到用此法调查，盗走军粮的人也会想到。
“我是他们的话，我会少量多次的卖出这货物，在朝廷预估的数量之内，第二年再如此。我宁可第二年卖不出价钱，也不想因这件事露出马脚。”
反正抢来的东西是白来的，成本不高就算低价卖出，她也不算亏。
她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这些数字，和户部预估的粮食产量和流动量是大差不大的。
她看着那些数据，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见她不继续说下去了，楚墨阳鼓励道：“你继续说。”
白曦月瞧了他一眼，突然问道；“我能询问殿下一件事吗？”
楚墨阳点头示意她问。
白曦月从盘中拿了颗红枣，吃了之后喝了半杯茶才问道：“在送往边疆的军粮被劫之时，可有禁止粮食处境？”
“我是提过，可户部那帮人说，南边的商路刚打通，边疆外的游牧人正在求和，每年都会有百姓用粮食在这些行商，游牧人上换取东西，如果禁止粮食出境，会有碍于通商。”
楚墨阳说完，自嘲一笑。
白曦月拿过茶壶，把茶杯倒满，道：“他们最好每日求神拜佛的祈祷，幕后那帮人把粮食运出去只是想过了几手再倒卖回来，而不是直接卖给外商。如若粮食经过外商的手到达敌军的手里，那他们就得把脖子擦亮，挨个上断头台。”
楚墨阳见白曦月都懂得这些道理，可那些立在朝堂上，自诩栋梁的废物却不懂。
或者是懂，但就算战争起，又伤不到他们，所以才会把通商放在粮食外流之上。
这个话题太沉重，且聊起来没完没了，白曦月适时打住，问道：“你说，姚家生意做得那么大，最近去了什么地方多？”
楚墨阳见又聊回了姚家：“今日去查，过几日应该有结果。你是猜测姚家涉嫌军粮贩卖一事？”
“只是猜测。”
白曦月在没有亲自查姚家之前，不管是桑皮纸代表着什么，还是姚家是否和军粮被劫有关系，都只是她的猜测罢了。
“我想先去试探试探姚飞，我先去找小二，让他上两个菜。”
楚墨阳接口道：“再温一壶酒。”
白曦月了然，半个时辰之后，楚墨阳和白曦月带着酒菜进了姚飞的房间。
姚飞瞧着两人进门，冷声道：“二位既然不肯让出房间，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逐客令下得很直接。
白曦月看向楚墨阳，见他并未生气，就道：“明日我们就离去，到时候三楼，姚公子想如何安排，随你。”
姚飞勾起嘴角，露出令白曦月不悦的笑容：“就连来福都不能敢同我说明日三楼随我如何，姑娘却敢如此说，我是否可以认为你才是来福客栈的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