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尚书瞧着白曦月沉默良久，突然问道：“你平日也是这样同殿下说话的吗？”
白曦月迟疑了一下，反问道：“我如何说话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头疼。
楚墨阳看明白了，白曦月之所以来见白尚书，倒不是因为她多关心白夕菀的症状，只是想打听白夕菀的现状，顺便怼一怼一直忽视她的父亲。
真是小孩心性。
虽说如此，她仍旧让人进宫请太医了。可见她还是心软。
楚墨阳见气得呼吸都急促起来的白尚书道：“上次王府一日请几个大夫，也未曾见到尚书大人前来询问王妃症状。今日二姑娘只是有些疯癫举动，大人就急忙求上门，想请宫中的御医瞧一瞧。”
白尚书起初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此事，越听越明白过味来：“那是……”
管家把一碗红·豆粥放到白尚书右手边：“这是上好的红·豆加以上好的红糖熬制好的红·豆粥，请尚书大人品尝。”
楚墨阳笑道：“大人不必为自己的偏心找借口，本王虽未有孩子，可也知道一碗水难以端平，更何况王妃的母亲已经不在世。”
提到白曦月的母亲，白尚书的脸色更加惨白，
白曦月看向楚墨阳，她从一开始就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参与这件事，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他似乎是在给她撑腰。
白家亏待原身的这些事情，她知道，有机会也会以自己的方式帮原身讨回一二公道，这算是谢她身体。
现在听着楚墨阳帮她质问白尚书的这段话，她竟然从中感到一丝委屈，令她觉得惊奇。
“之后尚书大人来王府瞧了王妃，本王想着想来是最近刑部忙，大人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如今看来，也不是很忙。”
楚墨阳语气淡淡：“想来大人对王妃的了解，还没有本王多吧？”
白尚书紧握扶手，想借力站起来，却被楚墨阳一个眼神盯回去。
他又说：“皓月是顽皮了些，但不会轻易伤人。如若大人觉得是皓月所做，那就好好问问二姑娘到底做什么惹恼她的事。”
他说完看向管家。
管家看着满头冷汗的白尚书，故作惊讶道：“白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怎么额头上都是汗？您要起身？”
他叫门口候着的两位小厮进来扶起了白尚书。
白尚书刚刚的确是被楚墨阳的眼神吓到了，那眼神并不锐利，反而很平静，平静到令他觉得自己在他眼里是团死肉，并不是个人。
他在和楚墨阳对视的那一刻，似乎听见战鼓声响起，一人多高的长枪正向他挥来。
他在刑部那么多年，也算见过很多穷凶极恶之人，但没有一次如同这次这般令人心惊胆战。
但到底是一部尚书，很快就稳住了因惊吓而起伏的情绪，拱手道：“此事是下官做的不妥当的地方，殿下训诫得是。”
楚墨阳没说话。
白曦月知道这个时候该她出声给彼此一个台阶下：“殿下不是要责怪父亲，而是在心疼我。”
她上前扶起白尚书：“父亲你应该高兴才对，殿下如此善待我。”
白尚书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在楚墨阳注视下，慈祥对白曦月说道：“夫妻和睦，是最好之事。”
他又对楚墨阳拱手行礼道：“殿下指点皓月郡主一事，下官已经明白。多谢殿下。”
楚墨阳仍旧没说话，只是看着白尚书。
白曦月再次伸手去扶白尚书：“父亲，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气。”
白尚书没说什么，再次躬身：“下官得去宫门等待御医，请殿下允下官告退。”
楚墨阳看了一眼管家，管家上前把白尚书扶起来，送他出了门。
白尚书离开之后，白曦月看着那碗不再冒热气的红·豆粥：“多谢殿下今日在父亲面前维护我，只是我已经习惯了，不必因我如此刁难父亲。父亲这个人，看起来谨小慎微，但好面子，自大，认死理。殿下为我得罪他，将来在官场上会被使绊子的。”
楚墨阳从她平静的话语里听出了悲凉。
她在隐藏自己的不公之时，仍旧不忘关心他的将来。他维护她几句话有算得了什么呢？
“只是随性而为，你不用放在心上。”
楚墨阳走到她的身边：“以前在府里的种种，表面上是你的继母企图加害于你，实则是你父亲不管不问不看就妄下判断之过。身为刑部尚书，如若对待家事都如此敷衍不公，那对待案子又会如何？”
他不愿白曦月多想，只道：“训诫他，这是我一个亲王该做的。”
说完这句，这次临时起意的维护就翻了篇。
“虽说明日才是十五，但从今晚起不设宵禁，到十六那日后为止。王妃可有兴趣一逛？”
白曦月是感受过宵禁的街道的噩静谧的，没办法想象街道不宵禁时的样子，出于好奇就答应了。
晚间用过晚饭，楚墨阳和白曦月换了一身素净衣裳，从后门出去。
后门距离连接街道巷子口大概五百米左右，光是站在门口，就能听见五百米外的人声，由此可见热闹。
两人一起走出巷口，随着人群往热闹街道去，护卫隐在人群中，不紧不慢的跟着他们。
没走多远，就瞧见各式各样的花灯悬挂在铺门之外。
有金鱼形状的，荷花形状的，绣球形状的，还有茶壶形状的。最好看的还是一家灯笼铺子挂出的六面薄纱灯笼。
六面皆是山川河流，灯烛的光洒在薄纱上的山川河流上，再加上灯烛的火，就是一副活灵活现的日出图。
楚墨阳见她驻足抬头瞧灯，就问：“想要？”
白曦月是想要，但这一看就是人家的招牌，她想了想还是不买了，拉着楚墨阳的衣袖扯着他往前走。
路边的小摊上有各式各样的点心，白曦月买了半斤刚出锅的芝麻酥饼，随着楚墨阳走向江边。
王府定的画舫停在岸边，江上隐隐约约传来女子的歌声同细碎的琴音。
“江上有歌舞吗？”
站在他们身边的伙计半弓着腰道：“回贵客，的确有歌舞。但不是在江上跳，而是在画舫里。贵客们的宴席常会带些歌姬舞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