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比皇帝更懂得，楚墨阳的军功是怎么得来的。
也没有人比他更懂，为什么他离开南疆北疆之后，将军就能独当一面。
不是因为他的存在挡了他们的光芒，而是皇帝在用他练这些将军，把他们操练到能独当一面。
这些皇帝知道，楚墨阳知道，边疆大多将士知道，朝中诸多大臣知道。
所以楚墨阳并未解释，因为同眼里只有权利的人谈这些，是无用功。他们不会听，也不会信。
因此楚墨阳只是没带感情的从言语上鄙视了慕聂。
他这句轻飘飘的话，直接否认了这些年的功绩，把他说成只会玩弄权术的奸臣。
慕聂瞪着他，用力到那泛红的眼珠子似乎是要从眼中爆出来。
楚墨阳的视线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他再次拿出证词。
“这是粮草被截的所有路线，儿臣这些日子派人从知道粮草行进路线的人里排查，找到了蛛丝马迹，线索直指兵部尚书，丁戚。”
楚墨阳在递交的奏折里写过丁戚的嫌疑，故而皇帝并不觉得意外。
倒是楚钰决，心中一惊。
“儿臣审问从江南妖僧时，发现其中一人说的是京城官话。儿臣觉得不对，立刻让人从江南调户籍，发现此人的户籍是假的。在儿臣的审问之下，他说他是溪家二公子溪明月的人。溪家大姑娘三年前嫁给丁戚的三公子，丁璟镜。”
楚墨阳道:“正巧，溪明月和丁璟镜也在猎宫，他们无官无职，我就请五皇兄同我一同审问。父皇可否请五皇兄入殿？”
见皇帝点头后，高公公高声道:“请英廉王入宫觐见。”
楚源鸿快步走进殿中:“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
皇帝看他道:“墨阳说你们今早审问了溪明月和丁璟镜。”
“是。”
楚源鸿拿出证词和书信:“这是审问的证词，溪明月供述，他是受到大姐夫丁璟镜的指派，传信给和尚，避免姚家出错。而丁璟镜供述，是他父亲下令让他如此做。”
皇帝看完供词，道:“去叫丁戚过来。”
高公公立刻派人前去传丁戚。
丁戚进殿看见跪着一地的人，站队分明的楚源鸿、楚墨阳和楚钰决，就知道自己的事情已经败露。
他跪下行礼。
皇帝把供词砸在他的身上，道:“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兵权不可一家独大，臣做这些事情是为了让陛下知道，淮安王虽好，但是他手握兵权太重，如若不加以制止，将来会功高震主。”
这句话是把叛国这些罪名说成是用心良苦让皇帝看清楚奸佞小人。
楚源鸿看他如此狡辩，想开口，却被楚墨阳拦住。
皇帝见丁戚和慕聂一样，最后还在攀咬楚墨阳，就怒道:“功高震主？他是朕的亲子！你是在离间我们父子感情吗？啊！”
丁戚顶着皇帝的怒火，硬着头皮说:“陛下，即是父子，也是君臣。历朝历代没有哪个亲王有这样大的权利，这怎么能不让臣等心惊！难道陛下是想立淮安王殿下为太子吗？”
“太子……”
皇帝倒是没想过，他如今也是该到了立储君的年纪。楚墨阳的品行，能力都做的了储君，但他是亲王时，这帮人就敢把叛国的罪名栽赃到他身上，倘若他当了储君，他们又会如何。
他不敢想。
丁戚这句话也是在离间父子感情，他觉得每一个皇子都向往那个位置，都想得到那个位置带来的权柄。
一旦皇帝犹豫没有给楚墨阳太子之位，楚墨阳就会觉得自己还不够被重视。
一个多年在战场厮杀的皇子，觉得自己不受重视会如何
但是他不知道，皇帝不想册立楚墨阳为太子的原因是担心他会因此受到伤害。
而楚墨阳对当不当皇帝这件事无所谓，只要将来的君主能好好治理江山，能让百姓安居乐业，他乐得当一个悠闲王爷，带着白曦月到处走走看看。
所以丁戚离间父子感情的计谋并不奏效。
楚墨阳对丁戚道:“我不信你敢拿边疆将士同百姓的性命冒险，况且你们丁家也承担不了这样的责任，说出你幕后指使是谁，我会从轻发落你。”
丁戚有一瞬间的动摇，在对上楚钰决的眼神时，那一瞬间的动摇消失了。
他待在楚钰决的身边最久，楚钰决多疯，他是知道的。
为了夺嫡，他不惜给敌军送粮草，把周围一切能利用的都利用上。一旦他说出他的名字，就算他和丁氏一族都能保住性命，楚钰决也会派凶手追杀他到天涯海角。
只要楚钰决还有一线生机，他就不能供出他。
“此事是我一人所为。”
楚墨阳看向皇帝:“那个私印……”
“那个私印很久以前我已经丢失，只是私印，说明不叫什么！”
楚钰决看向汤虚型:“汤侧妃是他的妹妹，或许是她拿走的。”
“那三皇兄可否让我审问汤侧妃？”
楚墨阳语气冷淡，好像这句话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
楚钰决咬牙:“既然关乎朝廷要事，请便。”
楚墨阳看向皇帝。
皇帝揉了揉眉心，道:“此案交由你审理。”
“是。”
楚墨阳让人把人都带下去，殿中就剩下皇帝，高公公，和楚钰决，楚源鸿，楚墨阳。
“不管此事与你有无关系，你的私印流落在外是事实，内弟陷害皇子通敌叛国是事实。你降为郡王。”
皇帝降楚钰决为郡王不仅仅是因为失望，而是因为他如若还是亲王，就和楚墨阳是同品级，按律法，楚墨阳若是要提审他得过问皇帝，降为亲王也是方便楚墨阳行事。
楚钰决心绪翻涌，太阳穴上的青筋直跳。
他深吸了几口气，磕头道:“儿臣领旨。”
楚源鸿看着跪在地上的楚钰决，又看了看楚墨阳，想说些什么，却被小太监脚步声打断。
“陛下，英廉王妃求见。”
皇帝看了一眼楚源鸿，道:“让她进来。”
柳王妃快步走进殿中，先给皇帝行礼后，对楚墨阳说:“适才跟着淮安王妃的亲兵回来回禀，她不见了。”
楚墨阳向着柳王妃走了几步:“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