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曦月要是能读楚墨阳的心，早就读了。
她已经试过无数次了，不管怎么样，她都读不出他的心：“殿下喜怒不形于色，这不是在为难我吗？”
“是为难你吗？”
他说话时呼出的那点热气掠过她的右耳，右耳肉眼可见就红了。
“是你在为难我。”
他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她柔.软的头发：“这几日我做了什么令你不快了？或是谁又惹你了？同我说。”
白曦月咬了咬唇，没说话。
“不是说要坦诚相待吗？”
他再开口，她仍旧沉默。
她也不是不想说，要她怎么说。说自己因对他动.情感到迷茫吗？
她斟酌了许久的措辞后，道：“这几日有很多事情我想不通，等我想通了再同你谈。这件事与你有关，但主要是关于我，是我需要慎重考虑的事情。”
她手撑着床铺，坐起身来。这回楚墨阳没再摁着她，阻碍她起来，因为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他看着白曦月，良久后问道；“是同我和离的事情吗？”
白曦月曾经提过和离，那是在练武场上，他正迎着风射箭，她来推脱管家之权说出来的。
他知道她对他有感情，但那不是不能割舍的感情。
她突然这样郑重的说，他难免会联想到和离。
白曦月奇怪问道：“为什么会想到和离？”
楚墨阳见她露出莫名的神情，就知道她考虑的不是和离这件事，就道；“那你慢慢考虑。”
白曦月重新躺回去，她看着纱帐上的刺绣半晌，刚要闭上眼睛，就听见外面有打斗的动静。
她下意识去摸枕头下放着的匕首，但伸过去的手却被楚墨阳握住。
“无碍，他们会处理。”
王黎等人围剿冲进来的黑衣人，因不是第一次了，这次他们做了陷阱，就想抓个活的，可谁知道刚抓到转眼人就已经服毒自尽了。
他杀完人后，进了屋，在外间禀告：“殿下，还是没有一个活口，是死士。”
白曦月知道，一些达官贵人，或者江湖帮派都会有一些死士。
他们执行最隐秘的任务，一旦被捕，会用绞尽脑汁去死。
楚墨阳已经起身走到窗边，窗边可以看见院中满是尸体：“知道了。”
王黎退了出去，门重新合上，侍卫们提着水桶洗刷院中的血迹之后，掩埋了那些人的尸体。
白曦月坐在床上，蚕丝被垂在腰间，她看着重新走回来的楚墨阳，道：“我听王黎这个语气，不是第一次了。”
“从要我查土地兼并的旨意下来起，就一直有暗杀。”
白曦月见他重新躺回去，手横过大半个床铺，她这个时候躺下，岂不是要枕着他的手臂。
她有些犹豫。
“乡绅应该不会那么莽撞的吧？他们对付一个举人也就是不让大夫给他母亲看病，对付你就搞起了刺杀。”
乡绅近似于官又异于官，但就算是官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对楚墨阳出手，他们怎么敢的？这一定有猫腻。
白曦月散发，头发遮盖了一部分她的脸庞，突出了那双含情的桃花眼。
她转了个身，侧对着楚墨阳，月光洒在她肩头上，照亮了她左半边脸，令人心动。
“我也觉得不对，土地兼并不是乡绅就能搞得出来的，一定有官员参与其中，或许是有些人狗急跳墙，或许是有些人想趁机杀了我，然后杀我的罪名让这些贪官承担。”
他伸出手，拨动她贴着左侧脸颊的头发：“都有可能。”
白曦月见他收回了左手，立刻躺了回去，她扯过蚕丝被把自己裹好，说道：“殿下你得罪的人不少。”
这都还没走到明面上夺嫡的地步，楚墨阳树敌就不少了。
等走到夺嫡的地步，她不敢想。
这也就是白曦月察觉到他的感情纠结的原因，楚墨阳是一个很危险的人，不仅仅是他自身危险，他还会带来危险。
而她一旦确定了喜欢他，和他荣辱与共，同甘共苦，就得承担他夺嫡带来的利与弊。
但她很少能左右夺嫡，那不是她擅长的，也不是她能发挥能力的地方。
所以她只要选择了楚墨阳，就等于把后半生，甚至性命都交到了他的手上。
她得冷静下来权衡得失才能做出决断。
楚墨阳头枕着右手，察觉到白曦月在看着他，偏过头。
两人对视之后，白曦月背过身去，面向墙壁闭上了眼睛。
隔天两人起身，她甚少起得那么早过，她打着哈欠由着给她洗漱更衣后，坐在铜镜前梳妆。
楚墨阳在院中练武，白曦月梳好妆之后站在廊下看了一会。
彩儿拿出披风给她披上道：“昨日下雨，今日就见晴了，这在江南很少见。”
她虽然说的是天气，但白曦月怎么觉得她说的是自己同楚墨阳的关系。
他们的关系明显有所缓和。
楚墨阳练完武之后，两人共用早饭。
夏夫人因同白曦月关系好，时常送吃得来，都是一些点心或者腌菜干菜等不值钱的东西，因为不贵重，白曦月就收下了。
因此，他们早饭花样挺多的。
白曦月给楚墨阳夹了一筷子的酸豆角后，问道：“殿下今日也要出门吗？”
“为何如此问？”
她很少问他出不出门这种家常话，楚墨阳听见她问，抬眼看她。
白曦月对上他的目光，道：“夏夫人要去西市那边施粥，我想也出一份钱，你要去找夏大人的话，我也一同去。”
“布施？”
楚墨阳看向门外。
蒋新会意，行礼之后点了人同他离开。
王黎进门道：“西市近西门，是来往商人喜欢走的路径。在那里住的大多是一些没有土地和正经收入来源的人。还有很多暗娼馆。”
他说着就去看白曦月。
白曦月今日身着一身米白常服，外衣用金线勾勒出大片的西湖柳月，简不失其华，头上就一支玉兰玉簪。
她正在专心的夹着盘中的酸豆角，似乎不是很在乎他们在聊什么。
她是无心提起，还是有意提起呢？
“殿下查到的很多因乡绅强占地产而流离失所的百姓，大多住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