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之后,雪梅总是会收到Alex的超乎寻常的关心。
她感觉这个男人与自己已经暧昧到了顶点,再多一点点,恐怕就会逾越了。
她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情愫和思念。她不是一个平常的女人,她有着自己未完成的使命。
雪梅此时刚跑完步,正当她若有所思地快要走到自家门口时,看见一个行迹十分可疑的男人,他正站在家门口按着门铃,并不时地朝门旁边的窗户里张望。
她立即走上前去,并询问这个人的来意。
男人听见雪梅的声音,随即回过头。他先是上下仔细地打量雪梅一番,而后他笑盈盈地问着雪梅:
“你,就是雪儿吧?我听我娃的朋友说,说他娶了个好看的老婆。我还不信呢。”
雪梅一头雾水,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她只得再继续问:
“请问你是……”
“我是吴斌他爸爸,噢,娃的朋友跟我说,说他改名字了,叫啥穆……穆梓睿,对,穆梓睿。”
不知为何,雪梅觉得这个男人在说出穆梓睿这个名字的时候,感觉他有些难过。他一定想不明白,他儿子为什么要改名字。
想到这里,她心里有些心酸,她赶紧将门口这位吴斌父亲给请进了屋里。
吴斌的父亲,从开门的那一刻起,眼睛就没停止过观察四周的家具和摆设,并情不自禁地用手去触摸。
那样子,似乎是从未看过如此豪华的房子与摆设一般,又仿佛是对他儿子能有这样的房子和经济状况,而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他正在反复仔细打量一切,并想要确定这种真实感。
雪梅请他在沙发上坐一下,随即就给吴斌去了一个电话说明情况。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吴斌既焦虑又着急的声音,简直都快要溢出她的手机。他甚至连再见都没来得及听完,便匆匆挂断了。
想必这个人渣,已经正在火速赶回来的路上了。
而不知为啥,雪梅突然就有了点幸灾乐祸之感。她不紧不慢地走到厨房里,想要为吴斌父亲准备一杯茶饮和果盘。
她一边在准备,一边透过未被遮挡的视角,暗中观察着这位父亲。
或许吴斌正是随了他的个头吧,吴斌父亲的个头也不是很高。甚至可能是因为上了年纪的原因,有一些驼背而显得更加矮小。
他的衣着非常朴实,从已经有些磨破的衣角和边缘来看,如此节俭的习惯,家境肯定不算优越。
他的头发也几乎都掉光了,只留下脑袋两侧还有一些稀疏的白发给紧贴着。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苍老和憔悴。
在洗切好水果并摆盘后,雪梅一路端过来,并放在了茶几上。
她笑着对男人说:
“爸爸,您坐,梓睿现在在外面忙,我刚给他打了个电话,他说他马上回来。您先吃点水果,等一会。”
吴斌父亲听见雪梅的声音后,立即停止了之前的打量和手上的触摸。
“哎!”他喜笑颜开的走到沙发旁,并坐了下来。似乎对雪梅刚刚的那一声爸爸,而感到非常开心。
“雪儿啊,我的好儿媳。我真的没有想过吴斌这个小子会有这样的好福气,能找到你这样一个好姑娘。”
吴斌父亲边说边仔细的打量着雪梅的脸,俨然一副“怎么看,怎么都满意”的样子。
雪梅被他盯得着实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连忙转移话题问道:
“爸爸,您刚刚说是梓睿的朋友和您说,我们结婚了是吗?梓睿为何没有亲自告诉你呢?你还提到了他叫吴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她有太多要问他的了,趁这个机会,刚好能解决她之前一直未能搞懂问题:吴斌的到底为什么会这么渣?是否和他的原生家庭有关?
吴斌父亲听到雪梅的疑问后,全然一副没有防备的样子,欲娓娓道来:
“吴斌这个孩子,说到底也是个命苦的娃。怎么说呢,主要怪我。都是我的错!”
雪梅没有做声,她把热茶递给了吴斌父亲,让他不着急,喝口茶慢慢说。
男人接过了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道:
“吴斌这个娃,打小就懂事得早。主要还是因为我和他妈妈的原因。他妈妈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她跟一个男人跑了。吴斌那会才六岁啊,才那么点小,看着他妈妈头也不回地抛下他就走了。之后,我也不是个东西。哎……”
雪梅看到吴父那原本就粗糙且满是横纹的脸上,现在又多了几道泪痕。她明白,吴斌爸爸此刻有些悔不当初。虽有些好奇,但她什么话也没说,给他递上了几张纸巾,而后轻轻抚了抚他的背表示安慰。
他顿了顿,整理了下情绪,而后继续开口道:
“自从他妈妈走后,我也没啥心思生活,更别说带个娃。我除了整晚喝酒,我没别的办法,因为我根本睡不着觉。吴斌这个可怜的娃,就整夜陪我坐着,他怕我喝多有什么事。就啥也不干,就坐在那,一边听我骂着那个女人,一边看着我喝。我一喝多,我就啥也不记得了,醒来后看见娃身上都是伤,我才晓得我又犯浑打他了……”
吴斌的父亲此刻在雪梅面前,已然是哭得泣不成声。
而雪梅听到这些,她知道她不应该的,不应该对这个作恶多端的人渣,产生一丝丝同情。但她确实能感同身受。
她明白这份童年时因父母关系紧张而导致的情绪污染,对孩子所造成的巨大影响。丝毫不亚于一颗核弹对人体的辐射。
即便是在成年后,通过无数努力舔舐伤口并疗伤自愈。可那些伤口也总会在某个阴雨天,隐隐作痛地提醒着你,你仍是个病人,而且你永远不会好的。
吴斌这个人渣确实不值得同情。但小时候的他,那个曾亲眼看着母亲抛弃他,父亲打骂他的孩子,却十分值得同情。
“后来,因为我整天都在喝酒,没怎么出去赚钱,家里实在太穷了。这个娃高中一毕业就跑了。整日在外面混日子。走之前的样子,我到现在都记得。这个娃和我说,他发誓以后绝对不要像我这样过日子,他绝对不会被女人牵着鼻子走,他要赚很多的钱,和他老子过不一样的人生。可能这也是他为啥要改名字吧,连姓都改了……打那以后,这娃就再没回过家,后来我实在担心他,前阵子通过他以前几个发小,这才打听到他的消息,于是我就找过来了。”
面前这个苍老的男人,不停抽泣着,好容易才断断续续地将前因后果给说清楚。
雪梅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所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确实如此。经过这次的了解,雪梅对吴斌现在的人渣行为,也算是有了更多角度的理解。
从小经历母亲的抛弃和父亲的咒骂,换任何人都很难会对女人有好感,更别说尊重。所以他才会对每一个交往过的女人,做出那些人渣的行为,不是欺骗就是精神操控。
从这一点分析来看,其根源还是因为不相信女人,他没有安全感,他需要自己掌控自己的人生。
再一个,父亲婚姻的失败加之家中日趋贫困的成长环境,让他对婚姻关系害怕,转而对钱尤为关注和渴望。他害怕和他父亲一样,面对女人的背叛和离开,也希望长大后能与懦弱的父亲不一样,他要过上不一样的人生。
想到这,之前她一直都看不清楚的、这个男人心底最神秘的那部份,现在却有了一种豁然开朗之感,她一下子就全解开了。
吴斌的软肋,就是他的父亲。他看不起他的父亲,同时也心疼他的父亲,他爱他父亲,但却不想和他有任何联系。
雪梅连忙安抚着吴斌爸爸,给他重新沏了一杯热茶。她满是理解地说道:
“爸爸,真是惭愧,我现在才了解过去的你们有多么不容易。但是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你看,现在梓睿和我,我们一起过的挺幸福的。所以您也别再自责了,您应该高兴才对。”
正当她安慰着吴斌父亲之时,门外一阵声音传来。
吴斌满脸急切地闯了进来,看得出他很着急,甚至还带着点喘气。他的脸色明显不是很对劲,他的目光从雪梅身上,立即移到了正坐在沙发上的父亲的脸上。
只见他眉头一皱,十分不耐烦地喊道:
“你怎么来了?怎么来之前也不说一声?”
而原本坐在沙发上抽泣的男人,突然因为这一声而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他错愕地望着吴斌,赶忙擦了擦眼角,看起来既害怕又有些难为情。
他畏畏缩缩地说:
“那个,我,实在太担心你了,想来看看你……也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没法通知你。那个,打扰了……”他几乎在说这句话的同时,转身就要往屋外走去。
雪梅连忙上前拉住了他,瞪了一眼吴斌后,又转过头来和吴斌父亲说:
“爸爸,您难得来一趟,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多住几天再走。”
她在说出这番话之前,其实早已在心中盘算了一番。既然父亲是吴斌的软肋,她又怎么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呢?起码也要留他住到……能充分了解他的过去,好深度拿捏这个人渣,为她的复仇增加更多可行性,再说。
听到这里的吴斌,冲到雪梅的面前,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睁圆了眼睛,并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她,那表情仿佛在说:你想干嘛?
雪梅尽量抑制住内心的雀跃,她在吴斌耳边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说:
“我什么都不想干,我只是想尽一个晚辈应尽的孝道。我毕竟是你的妻子啊,吴斌。”
说完这个名字的时候,雪梅立即面无表情地死盯着他的脸。她希望能在这个人渣脸上,看到一丝慌乱或者不对劲的神情。但是她还是失算了。
她万万没想到,一个人的脸皮可以厚到这个程度,即便是雪梅对他的过去身份完全知晓的情况下,他也仅仅是愣了一下而已。而后他迅速恢复正常,就好像刚刚在听一个毫不相关的人的名字一般正常。
“我警告你,你不要给我耍什么花招。你那点小伎俩用在我这就好,我爸爸什么都不知道。”
雪梅面前这个男人,几乎是咬着牙关把这几个字说完的。雪梅也是在这一刻才终于确认,这个人渣刚刚的镇定是装的
他现在内心的慌乱,已经让他完全失去了分寸。当然,也是因为这样,她也完全明白了吴斌父亲这个棋子的重量。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吴斌冷笑了那么一下。
而后她扭过头,换上了一副热情洋溢的笑容,对着吴斌父亲说道:
“爸爸,今天您来的仓促,都没来得及准备好晚饭。这样,咱们一起去外面随便吃点吧?然后给你买点日用品,就在家住一段时间。”
雪梅就这样,有如神助般,轻松就得到了一张王牌。
吴斌还是对她太不了解,这张王牌,她压根不会伤害不说,相反,她还会好好用心对待。她才不是那种,通过伤害家人这样卑鄙的手段,来达到自己目的的人。
她从来都不是选择好走的路的人,她只选择自己觉得对的路,做自己觉得对的事。
“爸爸,你快试试这一套,感觉很适合你,还有这一件衬衫,一起试试吧。”
一行三人,特意来到市中心那家最大的购物中心。在一个昂贵的超级大牌的店内,雪梅的手里拿了一堆她为吴父挑选的衣服,边说边递到吴父的手上。
“孩子,不行不行,这个衣服实在太贵了,一件就抵得上我过去的三个月工资了。”
吴父拿到手第一件事就是拿着标签翻开看,并露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回答雪梅。
雪梅立即被吴父朴实的反应给打动了,为了缓解他的不好意思,她有些打趣地对他说:
“爸爸,您就安心试,吴斌是不是还没来得及和您说,我还挺有钱的,买得起,嘿嘿。”
吴父一听就笑了,他有些感动地望着雪梅说:
“你以为爸不明白啊,再有钱,再有钱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这孩子太孝顺了。”
一旁的吴斌听完白了他俩一眼,丢下一句:
“我去扣下抽根烟,你们买好叫我。”
吴父实在拗不过雪梅,于是拿着这堆衣物走进了衣帽间。不一会,一个完全和以前不一样的精神老头,就从里面出来了。
雪梅一边鼓掌,一边称赞其穿着合身。果然人还是得靠衣装啊。
可就这一下,让她不禁想到了自己的爸爸。
若是那个整日对她拳打脚踢的暴躁老头,也换上这么一身,不知是否也会变得不一样?想到这里,她感到心里有一种非常不适的酸楚感涌来,差点就快要窒息。
吴父的说话声,一下把她拉回到了现实:
“孩子,镜子里是谁啊?我怎么都不认得自己了。”
雪梅看着镜子里那有些不好意思的反应,不禁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她对着镜子里的人,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对着旁边的帮助试衣的销售员说:
“就要这一身了,穿着走,麻烦帮忙把我父亲的之前穿的那身给包起来吧。”
不一会,她就将吴父未来几日所需的日常生活用品,全都给挑选齐全了。雪梅拎着大包小包,带着吴父走进了商场最顶层的一家高级日料餐厅的包厢里。
这是她在很久之前才预定到位置的餐厅,而今天她趁机想带着吴父一起来感受一下。
“爸爸,因为这附近都是西餐,我担心您吃不惯。这家日料好歹是亚洲美食,可能在口味上您能接受一些。另外,如果您不习惯吃生冷的食物的话,也可以点热食。它这里的寿喜烧,以及烤雪花牛肉都很不错。您拿着菜单先看看,想吃点啥?” 雪梅在入座后,对吴父亲切地说道。
吴父连声说着好,止不住的笑意,边点头边拿过菜单,并逐一仔细看着。雪梅也趁这个时候,拿起手机,给吴斌发了个消息,说他们俩现在在顶楼的日料店等他。
而吴斌就像是掐着时间似的,就在服务员将他们俩点的一桌子美食刚送上桌之时,他就准备推门而入了。
雪梅则用了一个十分浮夸的表情,亲热的与吴斌打着招呼:
“老公,你来啦。来,坐我旁边吧。”
吴斌推上包厢拉门,看了一眼雪梅,然后立即走到了雪梅旁边入座,脸上一副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斌斌,今天真的辛苦雪儿了,她带我逛这么久,把我需要的日用品都买齐了,还给我买了很多很贵的衣服。这会又来这么高级的地方,真的是让她破费了。”
吴父率先打破了尴尬,边高兴地和吴斌说着,边向雪梅举起了他的大拇指。
雪梅笑着摇摇头,随即她夹起了一块牛肉,放入了吴父的盘中后,说道:
“爸爸,您吃这个牛肉,是上好的极品品质,入口即化,您试试。”
吴斌听完吴父的一番描述,看着他脚边那一堆大大小小的大牌纸袋,再看雪梅给自己父亲夹菜,父亲的脸上那张因幸福,而不时泛起的喜悦之色。
这时的吴斌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可能像这样一家人和乐融融的坐着吃饭,是这个人渣过去那么多年来所从未预想过的。
日料店的光线并不明亮,因此雪梅也不太能确认,到底是因为芥末太辣,还是因为他这个人渣也会被感动,总之她看到他的眼角竟泛起了些许微光。
正当他们结束晚餐后,在吴父去洗手间的间隙里。这个人渣假装不经意的和雪梅说话,却没头没尾夹带了一句:谢谢。
雪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当时吴父回来的情况下,她又不好让他再说一遍。
只当作是,有的人渣在逢场作戏罢了。
接下来,吴父在家中的这几日,吴斌这个人渣,不被人追债的时候,就会悄悄溜回家吃饭。
是雪梅主动要为他们下厨的,虽然雪梅的手艺依然是那样的糟糕。但有了吴父的帮助,她的进步很大,最起码能分得清炒菜的基本步骤了。也不再是之前做饭那般,先放菜后放油,然后调料随机放的,抽象派的,暗黑系料理方式。
今日的晚餐一如往常的三菜一汤。大家坐下刚吃了没一会,吴斌却突然停下了筷子。他一脸严肃地看着雪梅满是被油烫出水泡的手,盯着看了好一会。
而后伸出手摸着她的手,满脸心疼地问着她:
“疼不疼?为了这桌菜,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吧。”
雪梅虽然都清楚,他这是在父亲面前的故意演戏,他想在他父亲面前展现他最好的一面:完美的人设,完美的婚姻。她虽理解,却不能忍受这份极端的恶心,差点没忍住就想吐了。
此刻,她只觉被什么给封印住了,本应该给出回应的她,却在此时僵住了。
“那个……想要和你俩说件事。”吴父突然的发声,解救了雪梅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的窘迫。
“我想过两天就回老家了。走之前我想要谢谢雪儿,来的这些天里,不仅对我很照顾,还在老家给我盘了一个小店,让我晚年有事可做,也不容易寂寞。我们斌斌不知哪来的福气,能娶到你这个好媳妇,是我们吴家的福气。”
吴父这句话说得雪梅自愧不如,毕竟她的本来目的,从来都不是让他的儿子幸福。
她要的是他生不如死。
吴父顿了顿,他转头望向吴斌,用一副极度惭愧的表情说:“斌斌,你的爸爸没有什么出息,因为爸爸没有处理好自己的婚姻,导致你的小时候没有感受过家的温暖。本来爸爸还一直担心你,担心你不会爱人,不会结婚。现在看到你们很好,爸爸也就能放心地早些回去了。斌斌,你要记得爸爸作为过来人的经验,雪儿不是你妈妈,她值得你用心去爱去守护。”
他想了下,又望着雪梅继续补充道:“雪儿,我知道我儿子的脾气,平时一定没少让你受委屈。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多担待一下这个不懂事的孩子。他本质并不坏,他只是不懂如何爱一个人,雪儿,请你再多给他一点时间,他会变好的。”
此刻的雪梅并没有刻意去看吴斌,她也不想去懂他的心情。她只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颇为复杂,甚至自己还有些羡慕吴斌。
她看见一个上了年纪的父亲的良苦用心,即便是他的儿子都快四十岁了,也不会停止一个父亲对孩子的操心与关爱。
也许吴父曾经也罪大恶极,也许他也不懂如何处理自己的家庭和婚姻。也许他也曾和吴斌一样,是一个对待女人如对待垃圾般的渣男。
而现在的他,只是一个衰老的父亲,一个用心在爱着儿子的父亲。
雪梅总觉得奇怪,为什么只要看到吴父对吴斌心怀愧疚或饱含爱意之时,她就会突然想起自己的父亲。
虽然她早在身体上、形式上与父亲断绝了关系。
但她不得不承认,她在意识上、心灵上的这些关联,可能是一辈子都斩断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