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可看宋七夕那严肃的模样,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要做什么?”
“既然解不了毒,就只能引毒!”
“本宫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趁机谋害陛下?”皇后站起身,金步摇一晃一晃,看起来甚是激动。
她的激动在众人眼里都是正常的,但到了宋七夕眼里,她只能说,这些人令她来做替死鬼,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么多御医在此,可以请他们在旁监视。”
宋七夕瞟了她一眼:“皇后娘娘,做还是不做,您下定论吧。”
直接把球推回她身上,省时省力。反正她话也说明白了,风险是一半一半的,若是让燕王病情缓解,她可能还能逍遥一段日子,若是燕王当场死亡,她就跟着陪葬。
显然皇后也想到了这一点,权衡再三,想着无论如何皇上这病是治不好的了,大罗神仙都没办法。她这样就有借口收拾这个女人了。
“既然如此,本宫就信你一回吧。”
宋七夕看了眼她身旁的侍卫,侍卫立马放了她,宋七夕道:“这房间里,不需要这么多人,人多细菌多,怕容易感染。除了一个监控我的御医,其他都离开吧。”
众人都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萧珩先离开,接着是右相,其他人便陆续走了。
留下的一个御医,据说是太医院里最德高望重的了,由此可见他们对她的不放心。
宋七夕先是麻醉了燕王,而后用银针刺入燕王的几处大穴。
她伸手把了把燕王的脉,脉象有些混乱。
不过刺激穴道后,她能感受到脉象逐渐趋于平缓。
“拿刀来。”
老太医递给了她一把刀。
这把匕首看起来确实够锋利的,不过根本没有她在现代的时候使用的手术刀那么牛逼。
她在燕王的脚底划了一刀。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太医瞧见燕王右脚掌已经有鲜血冒出来了,着急道。
“引毒。”
“毒素在陛下身体内聚集已久,只能找一处地方排出来,看到没?陛下脚掌这儿发黑,便是毒素最集中的地方。只要将这里的毒排出来,其他的问题不大。”其他的她也无能为力,此时只治标不治本她会说?
老太医看的一愣一愣。
又见宋七夕刺了燕王头顶的几处穴位,在那脚上把黑色的血都引走之后,便替他包扎起来。
“这毒原本是见血封喉的,但陛下是内服,且服用之后又吃了解药,咳咳……所以陛下才能活这么久。”
“姑娘,老夫从医多年,第一次见到这么神奇的疗法。”
宋七夕看了他一眼,古代都是中医,勇于开刀的根本没几个。
看着燕王神色渐渐好转,她不觉松了口气,刚刚也不过是自己一半猜测一半实践的,看来效果还不错。
一站起身,眼前一黑,幸好扶住了床沿,不然就扑街了。
“燕王基本上没大碍了。”
老太医上前替燕王把脉,点点头,确实比之前好了许多。
“姑娘你医术如此了得,为何要下毒呢?”老太医不解。
宋七夕笑了笑,她说不是有人信么?
人生啊,真是奇妙。之前她还想着如何赚钱,如今就想着如何保命了。但是即便她救了燕王又如何,想要她死的人这么多。
许菁菁就算了,再加上一个皇后。皇后之下有太子,紧跟着太子身后的那些党派。她被许菁菁推下了水。可惜,她偏偏不如他们的意!
众人进来瞧见了燕王气色好转,便将宋七夕带到了外头听候处置。
“陛下没事儿了,我可以走了吧。”宋七夕盯着皇后道。
“可本宫还不能确定,陛下是否真的无事了,他还没醒来。”皇后拿手帕子揩了揩脸上的泪水道。
“只要娘娘别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陛下会好的。”
此话一出,众人虽脸上不动声色,但眼里还是有些异状。
宋七夕眼前的影子逐渐有些不清晰了,脑子有些发晕,她指甲都戳破了手掌心,满身的疼痛,却不能让自己更清醒些。
萧珩看着她这样子,眉头一皱。
皇后被她这一呛,喝道:“你这妖女说这话是何居心?今日众大臣在此,莫不是要挑拨离间吧。”
这时左相许铮站出来道:“娘娘,此女谋害陛下,是重罪,按大燕法律应当凌迟处死。既然如今已经将陛下治好了,可留个全尸。”
皇后听了,怒火平息了些:“左相说的极有道理,来人啊,赐毒酒一杯。”
呵,当初许菁菁拷问她的时候还说要问出她的同伙,现下怕阴谋被揭穿,便要赐死她。反正是黑是白都是他们说了算。
若不是因为机缘巧合,只怕她现在还死不瞑目。
凉飕飕的空气,每个人都似屏住了呼吸,一脸严肃。
不多时,便有太监端着一杯酒走了上来。
宋七夕看着那晃着银光的酒杯,异常的平静,眼皮都没眨一下。
那毒酒越来越近,宋七夕看着小太监那稍微有些晃动的手,幽幽道:“哎,想我十五的芳龄一朵花,就要去见马克思了。其实死无全尸跟留有全尸有什么区别?不都死了。”
越是濒临死亡,便越是平静,这是在千锤百炼中得来的。
“都要死了你还在啰嗦什么?”许铮道。
“老子他娘的都要死了,你他娘还不让老子吵了?!”宋七夕目光一眯,如一把剑射向许铮,逼的他住了嘴。
许铮到底是个文人,几时听过这么粗鲁的话。气的牙齿打颤,却说不出一个字。
宋七夕目光瞧着在场的所有人,突然一笑:“喂,你们这群傻子,难道不想知道我是用什么毒?是那种香柏花,听过没?长得很普通的那种……嗯……见血封喉。你们知道在哪里有……”
“既然娘娘决定赐死宋七夕,因她原是微臣府中之人,请让微臣动手吧。”萧珩大步走上前来,端过了小太监托盘上的那杯毒酒。
宋七夕原本的长篇大论也都尽数淹没在了肚子里头。
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个人。
离的近了,却没能看清他的情绪。那淡漠的眸子,覆着万年的冰雪,好似永世不会融化。
原本以为他让她入牢是怕牵连到她。
原本以为他来到这里是担心她的安全。
原本以为她只要说出一切阴谋,她就能脱罪了。
可是,这一切都是她的原本以为,统统都只是她的自以为是!
这样,她连自我安慰都没了。
萧珩手里握着那杯酒,酒樽透着清辉,玄色衣袍掩映着,分外好看。
这让她想起那次在凤阳山跟他一起喝酒的场景,他也是尊贵高雅,仿佛人世间的一切都不能打动他。
那天的月色尚好,温馨和睦。
那时候他对她说,位高权重而不染血,她一辈子都妄想。
这阵子,她确实妄想过。不过如今,眼前的那只修长好看的手,打破了她的一切妄想。
她从现代而来,思想不同,总是想要试着改变古代的一些规则,现在看来,以她一人之力,无异于蜉蝣撼大树。她越要这么做,越多人要她死。
是她天真了。
皇后跟左相瞧见,松了口气。
白祁的打断简直打断的好,不然让这妖女继续说下去,还不知要说出什么来。
若是他们冒然打断,更是会让人怀疑。
而白祁出声,恰到好处!
看着他手里的那精致酒杯,宋七夕想起前阵子的事儿来。那时候在崖底的那昙花一现的温情是要做什么?戏弄她?
她对萧珩真的一点儿都不了解。
似乎这些日子,变的就只有她一个人。她一个人欢喜一个人心动一个人忧愁,而他却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
萧珩会是太子党?萧珩要帮助陈王?萧珩想谋反?
一连串问题,想的她脑子愈发混乱了。
她抬眸看着萧珩,脸色苍白如纸。
眼里头,带着绝望。
萧珩眼眸只在她脸上淡淡一扫,面无表情,一抬手,宋七夕只觉得唇被一股气流撬开,那酒顺着她的唇瓣流入了肚子里头。
之后,萧珩将酒樽丢在地上,那酒樽一触到地板便摔的粉碎。
有人开心有人叹气。
那酒火辣辣的,顺着她的喉咙滚下去,烫的她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不过,她没落泪,却觉得心里头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了。
好一会儿她舒了口气,吐出几个字:“想不到,你居然要我死。”
她没看萧珩,自然没瞧见他身形一僵。
接着萧珩转身离开,只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她垂头,无人看得出她在想什么。
这在外人眼里不过几十秒钟的事情,在她看来,却像隔了半辈子。
人群渐渐散去,皇后扶着侍女路过她身边时,略带嘲讽道:“本宫要你死,你还想反抗?这毒,还有两个时辰发作。好好享受吧。”
“为什么?”宋七夕问道。
“这事情,不是你能想的。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是吗?”宋七夕唇边拂过一丝笑意,似天真,朦朦胧胧的一双眼瞧着那个打扮的雍容的皇后,“今晚在这儿的人,我一个都不放过。”
“呵,我说小妹儿,你都快死了,还放什么不放过?”皇后看了看自己金色的珐琅指甲套,此时她眼里,都是冷意。
“娘娘,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信佛,不会不明白其间意思。”
宋七夕被带回了牢里头。
她靠在墙边,眼睛一眨不眨的,明明心很痛,却没有泪水流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口鲜血猛的吐出,她嗅着那凉凉的血腥味。
野兽的性子终于在骨子里被唤醒。
她眼眸翕合,泛着冷冷的光。该在这里等死么?
伤我者未死!
作孽者未灭!
负心汉未除!
她如何死!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老天不报老子自会报!
伴随着巨大的轰隆声,墙被炸开了一个洞,宋七夕在一片浓烟滚滚硝烟弥漫的牢狱里消失了。
周遭侍卫死的死伤的伤乱成一团,想要找人的,却无论如何都寻不到人影。
今夜是个不平凡的夜晚,因为从今晚开始,大燕朝政将陷入一片混乱中。有个女子,会站在高处,践行她的说过的话。
而此刻,宋七夕被一个人连拖带拽的待会了巷子里头的屋子里。
那人边走边喃喃道:“见鬼,老子梦个游,还能带回个人。哼哼,要不是上次看到你带给我的伏羲草那么多,才懒得救你呢,一身的伤,真是吓死本宝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