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七夕很快便醒过来了。
瞧着四周黑洞洞的,想翻身下床,却不小心摔了下去。
慕远闻声赶来,点了蜡烛道:“我说姑奶奶,你好好儿躺着就行了,你这是在做什么?”
宋七夕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惊诧:“你怎么在这里?”
“我救了你我不在这儿在哪儿?”
宋七夕此时瞧着四周的环境,嗯,好像确实是上次她待过的地方。
她刚刚落入巷子口的时候便晕过去了,还好遇到了慕远。
“谢谢你。”她慢吞吞道。
慕远叹了口气,扶着她上床,轻声道:“你等会,我在熬药。”
刚要离开,却被宋七夕一把抓住了袖子。
“现在是什么时辰?”
“丑时,差不多要天亮了。你好好休息下,我瞧你脸色苍白成这样,一定是没好好睡觉吧。”
离她昏迷差不多一个时辰,她居然睡了这么久!宋七夕站起身:“我现在要走。”
“走去哪儿?”
“离开燕京。”
“为什么?”
“朝廷一定在找我,我不能连累你。”
慕远顿了顿,平日里二逼的模样也没了,他一脸严肃道:“你身受重伤,一定走不了。现在亲卫军在到处搜人,三大营应该也有加入。”
宋七夕看着他:“你不怕?”
“咱们怎么说都是共患难一场,怕什么怕。”
宋七夕静默了,慕远丢了一瓶药膏给她:“给你上药,好得快。”
慕远去熬药了,房间里又剩下宋七夕一个。
她安静下来就想着不久前发生的事情。
萧珩那决绝的背影,那冷隽的眉眼,居然让她的心又止不住痛了起来。
痛的她浑身冒着冷汗。
不对,有痛的这么离谱的?伤心也不要伤成这样吧。
慕远将药端了过来,瞧见宋七夕的样子,神色一紧,将她按在榻上,替她诊了一脉。
“你中毒了。”良久他道。
宋七夕笑笑:“嗯,刚刚在宫里喝了毒酒。”
慕远摇摇头,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毒一时半会不会要了你的命。但是我目前也还无法找到解药。你且忍着那么几个月,或许我就研制出了解药,即便我没有研究出,我也会带你去找我师父的,让他替你看看病。你放心好了,有我在,你不会死的。”
一到关于医术方面,慕远就得开始啰嗦了。
宋七夕听着他说话,脑袋也开始疼起来。
她将被子盖在身上,示意不想再听他说话。
慕远感觉自己自尊心受了重创。
“死丫头!你娘没教你要怎么尊重人吗?”
“我没娘!”
慕远还想吵,突然听见了门外的敲门声。
“开门,亲卫军巡查!”
宋七夕跟慕远对视了一眼。
门外的亲卫军等了一会,有些不耐烦了,这时,门被打了开来。
一个衣着凌乱头发也乱七八糟的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他打了个哈欠道:“发生什么事了?睡得好好的……”
为首一人一把推开了那男人,大声道:“赶紧给我搜!”
慕远拦住了他们。
“我说,几个大哥,拿人?官府的搜查令有吗?不然乱搜,我可要去官府告你们的!”
“看到没?”亲卫军拿出了搜查令。
慕远拿过来看了半晌,点点头。
又道:“大哥,我娘最近得了重病,在房间里头睡觉,你们能小点声不?”
为首的人看了他一眼:“行,你娘在哪间屋子?”
慕远指了指南边的那座房子。
“先搜那间。”
慕远着急道:“你们看一眼就成啊,别吵到我娘了。”
几个亲卫军进入里头,一股刺鼻味传来。
那几人捂住鼻子,胃里开始有些翻涌。
“我娘生病了,大小便失禁……所以……实在不好意思。”慕远皱眉道,但眼里却闪着笑意。
几个亲卫军对视了一眼,看着躺在床上的那个人,隔了一段距离看的不清晰,只能瞧个大概。
看着那露在外头的银丝,还有那带着皱纹的脸,嗯,确实是个老人。
这时她咳了咳。
声音沙哑粗糙,不像是年轻女子会发出来的。
几人迅速退了出去。
这房间里的味道,让他们一刻都不想呆下去。
待他们走后,宋七夕将被子一扯,翻身下床。这氨水味儿她自己也受不了。
看着镜子里头的那个自己。
粗糙干瘪布满皱纹的皮肤,沙哑的声音,头发冒着银丝。
不知为何她突然笑了,笑的合不拢嘴。
“慕远,你真神了,这种药你都配的出来,人家都想要长生不老,你倒好,相反。”
慕远甩甩衣袖,抬头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根据之前你中的那毒,再加上我自己研制的配在一起,啧啧,这世界上怎么会有我这么聪明的人呢。”
顿了顿他又道:“宋七夕,你有什么打算吗?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宋七夕止住了笑容,看着铜镜中,心里万千思绪涌过。
那个人知道自己失踪了,会有何反应?
“我不躲。”宋七夕淡淡道。
“你没听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宋七夕高估了自己身体的承受能力,那天晚上之后她便一直处在混沌状态,昏昏迷迷的睡了三天才醒过来。这还是多亏了慕远的治疗,不然以她这样病来如山倒的样子,估计没个十天半月下不了床。
等修养好后,她便跟慕远上街摆摊子,看着那些亲卫军来来往往的搜查,却没有任何结果,她不禁想笑。
就算他们把整个燕京翻得底朝天,也未必能找到她。
老百姓们瞧见如此大阵仗的拿人,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命案。看着墙上贴着的女子画像,叹气。
“瞧着姑娘,生的多好看,怎么能犯法呢?”
“就是,可惜了呀。”
宋七夕看着墙上那个跟自己八分像的画像,推了下一旁的慕远:“喂,我们像不像?”
慕远哼了声:“别傻了,看你这瘦不拉几的样子,还有那粗糙的皮肤,暗黄的肤色,像个女人?”
面对慕远的毒舌,宋七夕居然无言以对。她如今扮作了慕远的弟弟,那模样,小了足足两三岁。这几日她瘦了很多,跟画像上,倒真是不一样。
这里是燕京西南的一条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挺多,但是却没有人驻足来问诊。
太阳晒着,宋七夕有些晕。
慕远见状,便拿出了一颗药给她吃下:“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好,就不要出来了。”
宋七夕摇头:“屋子里憋着难受。”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
“有没有人,我们家夫人要生了?有没有大夫,大夫——”一个喊声穿破了人群,传到了这边来。
宋七夕跟慕远都听见了。
“今天第一笔生意。”宋七夕道。
“一定要成功!”慕远朝她眨眨眼。
他们风一般的朝那边卷过去。
那是一处僻静的街角,马车就停在那儿。
那仆人打扮的人一看到慕远这郎中模样,便激动道:“大夫,你来的正好,来帮我们夫人……”
话到一半便止住了,毕竟慕远是个男人,不合适。
这时马车里探出个头来:“快点来帮忙,孩子出不来,晚了大人小孩都保不住了。”
这是难产?
宋七夕看着那产婆手里沾满了血,瞬间反应过来。
“慕远,你身上的麻沸散带了吗?”
“带了。”
“银针,纱布,羊肠线,都弄来。”
好在慕远也算是见多识广的,麻沸散,银针跟纱布掏出来给她了,羊肠线他也急匆匆去准备,并没有问太多问题。
宋七夕要钻进帘子里,那家仆拦住她。
“你一个男人……不可以……”他说话有些僵硬,显然十分尴尬。
宋七夕一把挥开了他的手:“救人要紧还管什么性别。”
钻入马车里的时候,她才发现现场的严重性。
马车里头是一滩滩的血迹,看起来骇人的很。
一个妇人正靠在马车垫上,此时她脸色苍白,唇都被她咬破了,头上是涔涔的汗,看起来十分痛苦。
宋七夕掐了下她的人中,要她保持清醒些。这时候如果晕过去,后果不堪设想。
那妇人抬头,见到宋七夕,吓了一跳。
宋七夕赶紧道:“别怕,其实我是女的。”她说的声音很小,只有妇人能听到。
其实她并不想告诉她的,但是怕她太过紧张,本来就难产,到时候会造成更可怕的后果。
她抚着妇人的手,轻声道:“不要紧张,放轻松些,慢慢来。”
她的声音轻柔好听,让妇人原本紧张的心情松懈了些。
“你的盆骨较小,第一次生产很容易难产,况且如今还是早产。你心情放松好了,一切都会变得简单。”
她摸着妇人的肚子,微微一笑。
她的笑容像是有魔力似的,妇人被感染了,正安静了一会,可肚子里一阵剧痛还是让她不由自主的叫了出来。
原本宋七夕扶着她的手,这时换成了她紧握着宋七夕的手,那力度极大,像是要将她的手臂拗断了似的。
宋七夕眉头一皱,她能感受到此刻妇人的痛苦。
当下不再犹豫。
对一旁的产婆命令道:“待会儿我吩咐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别问为什么也别吃惊。”
产婆被她严肃的神色惊住了,不禁点头。
“现在,解开她的衣袍。”
宋七夕从怀里掏出了银针,刺在了妇人的几处穴位上,暂时替她缓解了疼痛。
接着拿出了一把刀,便朝妇人的肚子剖去。
现代碰上难产,实在无法解决便使用剖腹产。
但古代医疗水平太落后,难免风险也大增。
所以,她在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