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萧珩成了尚谋,便搬去了燕京的府邸住。
不仅有了地方,连丫鬟小厮都一并配了。因着平日湘湘服侍萧珩服侍惯了,便把湘湘也带上了。
如今萧珩成了京中的一块肥肉,权贵们那频繁来府的阵势简直要踏平了尚谋府的门槛。
这天,迎来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穿着白色缎袍粉雕玉琢的小公子,以及他身后四个丫鬟们。
他一进门便嚷嚷:“宋姐姐呢?”
府里的丫鬟奇怪,来这儿的,一般都是找尚谋大人,怎么突然找起宋姑娘。
当然这韩家的小公子他们可不敢怠慢,当即带他去了碧云阁。
此时宋七夕正在看书,听见喧闹,便朝门外看去,瞧见了韩在予,近日来阴郁的眉眼便的开心了些。
韩在予一上来便扑入宋七夕怀里,朝着四周的下人喊道:“你们先出去,我要跟姐姐单独待一会儿。”
丫鬟们退了下去。
宋七夕捏了捏韩在予的小脸儿:“好久不见韩在予。”
韩在予噘着嘴,拍拍宋七夕的手:“那个大叔果然厉害,瞧,燕王连这么大的官位都给他了。”
宋七夕脸色有一瞬的不自然,而后又恢复了笑脸:“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韩在予从怀里掏东西,掏了半天,拿出了一个罐子递到宋七夕面前:“今天来没带什么礼物,这个小小的香膏请收下,不成敬意。”
他说的一板一眼儿的,宋七夕看着那香膏,打开来闻闻,又抹在手上。
这不是她做的那种香膏么?之前萧珩拿了制作方法去了,没想到现在已经面市了。
看着宋七夕的神情,韩在予以为她极为喜欢,便道:“你若是喜欢,下次我叫人带多点给你。”
宋七夕看着他那可爱的小表情,伸手弹了他额头一下:“这个创始人就是我,来,给你个机会崇拜一下吧。”
韩在予瞪大了一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好半天回过神来,想起正事。
“师姐,咱们出去玩吧。”
“哈?”宋七夕反应不过来。
“平日里我爹爹管我管的严,出门不带护卫绝对不给我出去,但是带了护卫我都不能随便去了,随便往街上一站所有人都自动让开了,太无趣了。”韩在予叹了口气。
宋七夕眯眼,看着这小孩儿无奈的模样,笑容可掬道:“正好我这几天也闷得慌,燕京还没怎么玩过,不如你带我四处逛逛?”
有了宋七夕在,一切都变得简单。
他们俩出府,在人群里绕了几圈,把跟在后头的尾巴甩掉,便跑去江临楼吃饭。
这江临楼是燕京最大的酒楼,人流络绎不绝,能在这儿吃饭的,基本都是大户人家。
宋七夕要了间雅间,便跟韩在予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两个吃货在一起是最开心的,正所谓有福同享。
吃着吃着,突然听见了隔壁房传来了争吵声,过了一会儿又有兵器撞击声。
宋七夕神色一凛。
这里的雅间中间都只是用木板隔着,平时隔音效果好,但是若是打架,绝对不是个安全的地方。
她一个人便算了,如今带着韩在予,怎么也不能让他置身于危险之中。
当即示意韩在予走人。
只是两人才走了两步,旁边的木板被撞飞了过来。
宋七夕眼疾手快拉着韩在予躲在了一旁。
一个人直挺挺的摔倒在了地上,只见他嘴边吐了一口血,头一歪便没有生命迹象了。
韩在予刚要看,宋七夕立即捂住了他的眼。
此刻只想带着他快点儿走,碰上这种事,还真是倒霉。
只是才走了两步,那边一个男子大笑:“看来你们大燕的人还真不堪一击,我这一拳下去,便断了气,真是脆弱。怎么,还要做无谓的挣扎么?”
宋七夕侧目,见是一个穿着类似胡服的男子,他身形庞大,面方耳阔,耳边还钉着三颗耳环。能有三个她这么大了。大汉腰间挂着双锤,身上还披着不知什么的兽皮,整个人看起来跟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是辽金的人。”韩在予在她怀里道。
辽金?曾经被萧珩打的哭爹喊娘,现在却反过来欺负大燕最狠的。
那大汉瞧见了宋七夕这两个人,朝他们吼道:“你们这两个小子,还不快滚,不然爷爷的拳头砸到你们,可别说我事先没说过。”
宋七夕出府都做男子打扮。她突然感觉到怀里的韩在予气的发抖。
想起他是将军之子,虽然年纪小,但也血气方刚,对于这种事,自然是零容忍的。
可是韩在予却突然顿住了,他看着那头,突然喊道:“右……大人。”
他从宋七夕的怀里下来,便跑过去,简直无视了那个辽金人的存在。
那人被一个小孩子无视了,十分气愤,小孩儿又如何,拳头朝他身上砸去。
可那拳只挥到一半停住了。一双秀丽的手,好似轻轻一握,便捏住了他的拳头。
他瞪大了眼,这怎么可能,他的力气,可是能举起一头牛的。
对方眼里闪过蔑视。
“喂,大胖子,拽够了没?”那小小的人,突然一抬腿,便将他踢倒在地上,脚踩着他的身子,让他想站起来都站不起来。
“杀人,你说按大燕的律法,该判你一个死刑呢还是死缓?”宋七夕原本心里就不爽,正好有人撞到枪口上,不打白不打。
“故意杀人者,当处以绞刑。”一道冷清的声音传来。
这声音,貌似有些耳熟。
宋七夕抬头,撞入一个漆黑的眸子里。
那衣衫,白如天边云。那眸子,黑如夜色。唇边温和的笑,像是温润的泉水,滑过了心上。
这人,美好的不染一尘。
他就像那洁白的雪片,冷清而纯净。
宋七夕看的呆住了,踩着底下大汉的力度不自觉增加了。大汉被踩的心口一疼,喷出一口老血。
宋七夕见状,赶紧松脚。
赶紧在这么美好的人面前,做什么都是一种犯罪。
不过这人,越看越眼熟。
“这位公子,我们是不是上辈子见过?”
这话听得韩在予在旁想吐血,要不要这么老套的搭讪方式啊?
“也许。”男子微微一笑,继而把目光放在躺在地上起不来的人,一拍手,门外不知立时涌入了十几名侍卫,拔出长刀,围住了那汉子。
“巴图大人,大燕的人,也不是你能惹的起的。今日的事到此为止,若要继续深究下去,我不介意让你从此留在大燕。”
巴图勉强站起身,眼神恨恨的剜了宋七夕一眼:“小子,我记住你了。”
宋七夕朝他翻翻白眼,记吧记吧,她易容技术高超,只怕这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死命儿记也未必记得住。
巴图疾步走出了雅间。
白衣男子示意侍卫退了下去。
宋七夕走到韩在予身旁,想关心一下他,却被韩在予一拽,朝白衣男子行礼:“在予不知右相大人会在此,还望大人恕罪。”
右相!
宋七夕原本低垂的头猛的一抬,正瞧见程昱饶有兴趣的盯着她。
这个人便是右相?
她总算记起在哪儿见过他了,那次她上街的时候,在平州,那时他心疾突发。
原来一直在燕国代替燕王治理国家的右相,是这么一副样子。
她还以为是个老头子呢。年纪轻轻就做了右相,不得了。
不知为何,看见他,她总有种害怕的感觉。
上次,他一眼就识破了她是个姑娘,那么这次呢?
“没事,还多亏了这位小公子制服了那人,想不到公子你年纪轻轻,武功学识倒是不错。”程昱看着宋七夕,略带苍白的唇边,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他笑起来又如此温暖。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两个人都没什么闲情逸致继续逛了,便打道回府,宋七夕心里还是有些怪怪的感觉。
便跟韩在予打听起了右相的事情。
这才知道这程昱已经做了四年的右相了,年纪轻轻,那见识却不得了。起先的时候,他的上任并不得到大家的认可,后来燕魏之战,就在魏国要一口吞下燕国南部之时,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魏国突然撤兵,这一撤,直到一年前才重新有作战打算。
虽然他聪敏且治国有方,奈何身子骨不太好,请了大夫也查不出是什么毛病。
这让宋七夕想起那次在马车救治他的时候,说是心疾,也不太过得去。因为总感觉什么地方怪怪的。
韩在予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又道:“对了,许菁菁喜欢他。”
这句话把宋七夕呛了下,不是吧,许菁菁喜欢程昱!看不出她原来好这口。
宋七夕笑了笑,左相跟右相原本就应该站在对立面,如果左相的女儿嫁给了右相,这画面,想想还挺醉人的。
回府里头,阿虽守在门口,看见宋七夕急急道:“七夕,你快去瞧瞧爷。”
算起来,她大概有十来天没见着他了。
是的,十来天。
这十来天她也压根儿没找什么药方为他治病,也压根儿没为他施针。
她说过帮他实施计划,却没说要替他治疗。
见阿虽如此着急的模样,她哼了声:“他是重伤不愈了么?至于这种表情吗?”
“你嘴上就不能积点德?”
“嘴上积德有用,好过做事缺德。”
两人一路上吵吵,但脚步还是很快的走去了萧珩的睡房。
推门而入,宋七夕看到萧珩和衣躺在床上,眸子紧闭,不由得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