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后的第一个生日，林来到我的城市。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说他为我定了一束玫瑰，下楼后我看见了站在树底下的他。
跑向他的时候一个没留神，痛意刺激的生理泪水流出，低头一看，手上泥土混着鲜血，那个时候他抱着花向我跑来时，也是这样的表情。
我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去看他。
船舱里灯光昏暗，一丝倦意爬满全身，将睡未睡时，我感觉到身上被盖了一件外套。
那种触感很轻，可我还是感受到了。困意莫名消失，睁开眼时是林凡虚虚抬起的手。
他还保持着为我盖上外套的姿势，手因为害怕发出动静而悬在我头顶的动作一下子就顿住了。
“吵醒你了吗。”林凡轻声开口，我摇了摇头。
将头靠在林凡肩上，我闻到了一股很好闻的洗衣液味。那个味道我身上也有，这是他最近和我在一起的证明。
自从我和孟芸见面后，他的身上就再也闻不到熟悉的桂花香了。
他们已经三个月没有见过面了。
林凡的身体僵住了，似乎是没有想到我的亲近。他的手小心的拉住了我的衣袖，这次我没有拒绝。
十三
临近傍晚的时候，天上开始下起了小雨。
我们没有带伞，但好在住的宾馆离海边不远，林凡几乎是没有犹豫，脱下外套罩在我的头上拉着我就开始跑。
他的手很烫，拉着我格外用力。雨水顺着风飘过来，打在脸上，模糊了视线。眼睛几乎睁不开，风吹的外套呼呼作响，我用手抓着外套的边缘防止被风吹走。
跑到酒店时，林凡全身湿的厉害，他里面只穿着薄薄的单衣，全身上下都滴着水。
房间里没有暖气，空调刚开，几乎感受不到任何暖意。
我打了个哆嗦，林凡快步走到行李箱前为我准备好了洗澡要用的衣服，他将我推进浴室，我看着他泛红的脸色，犹豫了一下。
“你先洗。”林凡从随意的擦了擦头发，他的眼睛有些泛红，这副模样让他看起来稚嫩了不少。
我害怕自己心软，强忍着心里的酸涩，关上了门。
热水浇在身上，舒服的让人浑身放松。
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林凡刚刚的模样。那个瞬间，我甚至感觉到我们回到了十八岁那年。
我突然有些难过，可眼泪却流不出来。心里空空的，像是一潭死水，哪怕被激起涟漪，却又很快归于平静。
外面点起了灯，亮晶晶的像是天上的繁星。
孟芸问我旅途是否愉快，我只是笑了笑。
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在那一瞬间我突然理解了林凡。
海边的风景虽然很美，但由于第一次我们玩的十分尽兴，所以当我再次来时，同样的风景便显得有些无趣。
我那么喜欢海，可这次看，却没有了之前的期盼。
十四
外面雨没有停，餐厅里的人比先前要多了很多。
林凡点的都是我爱吃的，可同样的食物之前已经吃过了，再入口时，倒显得有些平平无味，没有了第一次的惊艳。
他见我吃的很少，“不合口味吗。”
海鲜炒饭是他家的招牌。米饭颗颗分明，海鲜鲜嫩入味，这是我唯一还愿意再吃的菜。
我吃了几口，却见林凡拿着筷子顿在了那里。
“怎么了？”
“没什么。”林凡朝我笑了笑，眼神里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这里的饭菜不合口味吗。”他又问到，透过嘈杂的说话声，嘀嗒的雨声变得大了起来。
我看了看窗外，亮起的灯光下，下雨点打在地上噼里啪啦。
“不是。我很喜欢这里的饭菜。”我的回答让林凡眼前一亮，他的手抬了起来，想为我去夹那个他认为最好吃的牛柳。
“但是吃多了会腻。”我看着他笑的温和，眼里没有别的情绪。
林凡是能感受到的。这些日子里我对他的冷漠，眼里消失的爱恋，如果他心里没有鬼，很快就能发现我的异常。
可是他太害怕我发现这一切了，他太害怕我知道真相后离开他，毕竟像我这样爱他还不贪图他的家境的人太少了。
他潜意识里将我的一切归结于同他闹小脾气，只是想要他多哄哄我。
他记得我熬夜帮他织围巾，生理期帮他写论文，困倦时陪他打游戏。
也曾因为他说过梦里见过我，第二天就定了机票来到他身边。
那时候南方热的厉害，太想见他而没有注意天气预报的我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像个傻子，站在他校门口不知所措。
林凡太记得我是有多爱他了，所以乱来时才会格外大胆。
他天生心细，会注意一切细节。如果没有孟芸，或许我真的没有办法发现，原来他居然背着我对其他女生做着对不起我的事情。
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这一刻我的疲惫达到了顶峰。
十五
孟芸站在我身旁的时候，林凡脸色苍白。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林凡苦笑着，他看着我，满眼无奈。
成百上千次在心里构想，那一巴掌终究还是没有扇出去。这一刻我的心里格外平静，看他的目光像个陌生人。
“跟你没有关系了。”我轻轻开口，看着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情绪。
林凡突然就颓败了下去，他用手捏了捏眉心，过了好久才开口，“对不起。”
我笑了笑，转身正准备走，他却突然开口，“可以和我单独说几句话吗。”
林凡的眼里充满了祈求，泛红的眼角和眼睛里闪着的光让我觉得好笑。
我叹了口气，就当是为他留下最后的颜面，也给自己最后的交代，我和他走进了房间。
关上门，林凡一下子就来到了我的面前，他的声音颤抖，“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几乎要被气笑了，他的脸因为痛苦有些扭曲，俊逸的面容如今让人厌恶。
“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他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哆哆嗦嗦的继续开口，“你知道的，我是爱你的。”
我突然感到惊奇，这样的狼狈的林凡我从未见过。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眼睛眨了两下，那滴泪居然真的顺着眼眶流了出来，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我被震惊的说不出话。
“如果你真的爱我，你怎么会去找孟芸呢。”我认真的看着他，替先前的自己发问。
“如果你真的爱我，就不会去找别人了。”
手已经挪到了门把手的位置，像是想到了什么，我突然回头，嘴角带着得体的笑，“你根本不爱我。”
打开门，再关上，做完这两个动作，身上仿佛卸下来上百斤的重担。
没有预想中的难过，也没有任何的悲伤，此时的我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
在这一刻，我是绝对自由。
十六
返程的飞机上，我的内心出奇的平静。
看着窗外越来越小的景色，我的内心突然涌出一种疑惑，孟芸与我非亲非故，为什么要这么尽力的帮我呢。
我偏头看着孟芸，她正在低头看书。此时的她又恢复了平日的柔和，低垂的眉眼透着初见时的柔弱。
“怎么了。”孟芸将视线挪到了我身上，她弯了弯眉，“在想我为什么帮你吗？”
我点了点头，她确实是有着超乎常人的聪慧。
“我们长的很像啊，我当然忍受不了另外一个自己受欺负啊。况且我最讨厌渣男了。”她合上了书，目光平静的前方。
我有些错愣，她却不愿意再说。
过了一会，她又喊了一声我的名字。
“陈敏，你问我为什么帮你，还有一个原因。”孟芸看着我，认真的说“我看过你的作品，很适合我新开的店，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来我这里。”
也许是我的目光太过于震惊，孟芸突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我的公司很小，也怕你看不上眼……”
“你有公司？”我打断了她的话。
孟芸有些羞涩，抬手时露出的珠子让我突然有了一种大胆的猜测。
“家里有点小钱，加上之前帮忙看店有了一些余钱。”她撩了一下挡在面前的头发，看起来格外的不好意思。
“林凡的钱，等下飞机就全部转给你。”孟芸也很快想到了这个，她看了看手机，“还有两个小时。”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着她呆呆的模样，我的笑声变得更大了。
“那些钱我也不想要，不过你公司的钱我赚定了。”
孟芸很快握上了我的手，这一次她的笑格外纯粹。
十七
和孟芸的配合格外的好，这一年我们过的非常充实。
林凡没有再来找我，可是却总是给孟芸转钱，希望孟芸能劝我原谅他。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好在敷着面膜。
我想笑，可却不敢笑，强撑着面部表情，我问孟芸，“你收了没有？”
孟芸坐在旁边，“当然没有。”
她将手机递给我，入眼是大片的转账记录，我翻了两张，觉得毫无新意。
“拉黑了？”
我闭上眼睛“嗯”了一声，耳畔的音乐声让人想要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