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一户人家门口，胡涛下车说:“到家了，进去吧！”
我看着院子大门敞开着，爷爷灵堂也正对大门外，看着上面的遗像，我一步步向院子走去。
“爷爷……我回来晚了，孙子来给您磕头了。”
我跪在棺材面前，重重的磕了好几个响头。
胡涛站在一旁看着，眼中含着泪水没有说话，这一晚上，我一直跪在棺材前守孝。
与爷爷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一直在我脑海里浮现出。
在天刚蒙蒙亮时，灵堂内吹起一阵清风，白绫随风飘舞，地上纸钱也被卷起，飞向半空。
我知道，那是爷爷回来了，他回来看我最后一眼。
在黄河上，我们没有亲人，也没有亲人来祭拜，胡涛建议将爷爷尸骨埋在他家田地里。
以后我要没时间回来，他帮忙扫墓，要是想回来看他，随时都可以回来。
爷爷曾经也说过，他小时候就在黄河边长大，后来发大水，他们一家子冲散……
我答应了胡涛，对他表示十分感谢。
胡涛却摆摆手说:“以后咱们就是兄弟，要不是你，我恐怕早就死了。”
“以后也别叫我胡叔了，叫我胡胖子就行，他们都这么称呼。”
我点了点头，在他帮助下换好丧服，他特意请了八个身强体壮的中年男子来抬棺材。
胡胖子说了，让我按照我们那边出殡习俗来，我与爷爷一路走来这三年，倒也见过了不少出殡时场景。
爷爷最为满意的，还是这一个，我让胡胖子去准备一只雄鸡用来宰杀，还有一张纸钱。
他听完答应一声，从自家后院抓了唯一大公鸡。
我接过刀，将大公鸡放在棺材上，我道行浅，只能将鸡先用酒灌醉，在用刀掏空鸡冠，将纸钱沾满鸡血与羽毛，贴在棺材上。
这个叫发丧鸡又叫领魂鸡，是以前途径一个村子见到，按照那里习俗来讲，如果没有领魂鸡引路，就不能到达阴曹地府。
爷爷生前得罪了太多妖魔鬼怪，这也导致他死后会有一些图谋不轨的仇家前来报复。
天还没大亮，我在起棺前，念了段起棺咒，防止中途遇到一些麻烦。
“门神门神，大显威灵，吾今借路，遣发丧行，大路启丈二，小路启八尺，人要魂走，丧要正行，此丧不是非凡丧，化作熬鱼吞屍藏，弄吾丧者丧下死，挡我丧者丧下亡……”
“爷爷，我们上路了，您老人家躺稳了。”
我一只手举着引魂幡在前面带路，队伍从黄河边一直往山上走，这里有一条小路，我爬上山坡，胡胖子在我每走一段路都会撒纸钱。
距离目的地还有两百米，前方忽然出现了很多鬼影，他们挡在我面前，胡胖子也看到了，吓得双腿都开始发抖。
“我滴亲娘啊！这是什么情况，真是见鬼了……”
我为了防止有人有脏东西拦路，特意往前多走几十米，如今看到这些鬼残影，我心里十分恼火。
“都给我滚，今日挡我者，死……”
我满眼血丝，怒视着它们，这群鬼魂纷纷让他一条路，全都跪在两边，并不是来捣乱的。
我看到这一幕十分惊讶，这些鬼抹着眼泪，衣服打扮像是三十多年前人穿的破布旧衣。
爷爷一直说自己得罪了多少仇家，却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他做了多少好事。
这些鬼如今都是过来送行的，恐怕趁着天还没亮，他们就聚集在这里了。
我扛着引魂幡从他们面前走过，胡胖子大为震惊，感叹道:“程老爷子生前肯定是个大善人，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鬼来为他送行呢！”
“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人，说走就走了。”
我没有说话，而是拿着引魂幡来到胡胖子家的田地，这里的风水还算可以，在正东方，身后是绿油饱满的尖山，这正是我所希望的坟地，肥山发富，九曲来水，至位三公，寓意着以后的子女，大富大贵发官，好运一生。
坟坑已经提前挖好，正适合棺材尺寸，八个人同时将棺材移动到坑上面，缓缓放下。
按照规矩，第一铲都是儿女所下，我铲起土放在棺材上，其他人开始将土全部推进去，最后一铲也是我埋下。
胡胖子还特意拖村里工匠，给爷爷刻碑，上面写着程天明程老爷子之墓，享年70岁。
我跪在地上，将贡品与酒放在上面，太阳也在这时从山头冒起……
“爷爷，这一杯我敬您，感谢您的养育之恩。”
“师父，这一杯徒弟敬您，感谢您传授之恩。”
我喝完酒，将剩下的全部洒在地上，又烧了一些纸钱。
胡胖子将我搀扶起来说:“好了，咱们回去吧，你这身子骨还没养好呢！”
我嗯了一声，临走前不舍的看了墓碑一眼，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我要带着九层尸皮来到坟前，以祭爷爷在天之灵。
回到胡胖子家里，他还是建议我回去住院，药还要换，我这伤口太大，断掉的手已经接不回来，容易感染。
我嗯了一声，跪在地上，胡胖子转身看去吓了一跳，赶紧将我搀扶，我死活都要跪着，他一脸为难问道:“臭小子，你这是干嘛啊！”
我开口说道:“您的大恩大德，晚辈没齿难忘，如果不是您，我和爷爷恐怕早就死了，出殡的钱，我会如数还给您的。”
“大恩大德，我程小白一定会还您。”
胡胖子叹口气回道:“你这么说就见外了不是，都说了，你救我，我帮你们，这都是应该的，更何况咱们现在是兄弟，不要把那点事看得太重。”
“你叫我一声大哥或者喊我一声胡胖子，我就知足了。”
“以后把这里当自己家，别客气。”
看他真切诚恳的样子，我眼睛又红了，差点感动的哭出来。
“大哥，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胡胖子将我抱住说:“行了，这怎么老是哭呢！你爷爷也安心走了，你呀，就好好养病。”
“等你好了，带你去黄河边溜达，顺便尝尝黄河大鲤鱼，你嫂子亲自下厨，做的可好吃了。”
我点了点头，按照胡胖子要求，重新回到诊所里。
照顾我的小护士看到我回来，翻了翻白眼，看样子是生气了。
给我打针时还故意使坏，怎么找到血管了，没扎好重来，你这血管怎么跑针了。
在她各种借口下，我硬是挨了十多针，一开始还好，这时间一长，我也遭不住。
实在抗不过去，我只能委屈巴巴道歉说:“姐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