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时间，我与爷爷走遍了所有村镇，见过了太多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真要往回赶时，发现也不用不了多长时间，尤其是有胡胖子送的马匹，让我路程缩短了不少。
晚上随便找个地方生火休息，白天继续赶路，现在是多雨季节，遇到大雨，就躲进山洞里。
十天时间，我走过了和爷爷三年路程，甚至还抄了近路。
来到曾经熟悉的下村，这里已经离家不远了。
爷爷临终前的遗愿，让我去找吴老太学习扎纸术。
来到熟悉的院子，当初我还是个小屁孩，跟爷爷手持一根木棍从这里被轰出去，转眼间我已经十八，变成一个小伙子。
我走进院子里，门口土狗汪汪叫了起来。
我对他做个嘘手势，将剩下干粮丢给他半个，他看了我半天，闻闻，犹豫着要不要吃。
吴老太走出门口训斥道:“陌生人东西不许吃，毒死你就老实了。”
她这句话把土狗吓得缩回窝里，吴老太上前打量着我，竟然没认出来。
“你谁啊？到我这破院所为何事。”
吴老太也老了，满头白发，眼神也不好使。
我跪在地上说:“弟子程小白，拜见师父。”
听到我这句话，吴老太想起当初承诺，不可置信问道:“你是程小白？”
“居然都长这么大了，倒是没了小时候那种稚嫩。”
我跪在地上没有说话，吴老太转身往屋子里走，对我说:“起来吧，当初我愿赌服输，收你为徒。”
我听到她这么说，赶紧起身，搀扶她进屋子里。
这里还是跟之前没有多大变化，吴老太坐在椅子上，咳嗽一声。
她什么意思我心里也明白，拜师前的规矩，先敬茶。
我提前就准备好了茶叶，三敬茶，磕响头，吴老太点了点头，这算是入了门。
接下来时间，她认真教我扎纸术本事，从纸人到灯笼再到一些经常住的阴宅，童男童女。
我上手很快，白天学糊纸，晚上做饭收拾屋子刷碗。
胡老太对我这个徒弟十分满意，嘴里一直念叨着我长大了。
那天晚上，我俩在炕上睡觉，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吴老太问道:“想你爷爷了？”
我嗯了一声，说不想那是假的，唯一亲人去世，留下我活着孤零零的……
“他什么时候走的？走前说了什么？”
“这三年，你们遇到了什么事？”
吴老太从我一个人出现后，心里就明白，程天明已经死了，我是来拜师学艺。
我闭上眼睛，将遇到九层怨尸事情告诉她，包括爷爷去世后所发生的事情。
吴老太听完也没有说话，反而问:“那尸皮，如今你还带在身上吗？”
我回道:“带着，爷爷当初剥了他两层皮，让他身受重伤，一时半会儿恢复不过来。”
吴老太解释说:“九层怨尸共有九层原皮，每一层皮代表了百年修为，以人饲养怨皮，怨气不散，尸气不灭，他可以变成任何人，生性狡猾多疑。”
“想要杀它，没有那么容易，你要做长期准备。”
“只要有他一层原皮，他迟早会来找你，就算不找你，你去找他，带上那原皮，也会事半功倍。”
“修道之人，讲的是本心，切记勿被仇恨蒙蔽双眼，切记……”
说完这些，吴老太睡着了，我叹口气，闭上眼睛尽可能的休息。
到了第二天，吴老太让我继续糊纸，这次我要做爷爷纸人，记忆中，爷爷身影挥之不去，我用竹子编了很久，织出图形，用纸糊好。
都说纸人画眼不点睛，这是禁忌，但不画眼睛，怎么骗过去棺材里的奶奶。
吴老太看我犹豫不决，给了支了一招，他说我可以假装背着爷爷回家，来个瞒天过海。
这招确实不错，也不容易看出端详，其实这个纸人就是糊弄鬼的。
我扎纸技术愈发精进，吴老太也夸我，年轻人脑袋瓜子好使，学啥都快。
可还半年不到，他就开始嫌弃我了，饭做的难吃，不知道省点猪油，院子也没扫干净，最近越来越懒……
她开始挑三拣四，认为我做啥都不好，我也只能忍气吞声，谁让她是我师父呢！
但她看我不反驳，就开始变本加厉找我麻烦。
那天晚上我记得很清楚，她将碗摔到地上，茶水泼到我脸上，说什么水太烫了，你想要烫死我吗？，还有这饭菜，她尝了一口，吐出去，这就是猪食……
我隐忍已久，看她越来越过分，终究还是没压住火。
“觉得难吃就别吃，自己做去，自己没手没脚吗？天天让我给你倒水，以为你岁数大，是我师父，我就得惯着你？”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反正就是憋着一口气，不说出来不痛快。
吴老太一声冷笑道:“好啊，这才多久，就露出真面目了。”
“真是有你们老程家做风，占了好处翻脸不认人。”
“我……”我被她气的直哆嗦，吴老太也没有废话，大吼一声滚。
我咬着牙，心一横，转身就往外面走，她在屋子里还在发牢骚。
“给老娘滚，从此我们师徒恩断义绝，你这个白眼狼，就当我没你这个徒弟。”
我将所有东西全部收拾出来，放在马匹上，骑上就走。
路上心里怎么想怎么不顺气，走就走，老子还不伺候了，师父怎么了，师父就可以骑在徒弟头上，耀武扬威了？就可以随便欺负了？
每天当牛做马的给她做饭洗衣服打水，我是一点好都没落到。
在把我气走之后，吴老太原本愤怒的脸色忽然平静下来，她看着一桌子饭菜，挪到炕边把碎碗收拾一下，重新坐在炕边吃了顿饭。
吃完后，她独自洗碗收拾桌子，把屋子里外都收拾一遍，随后坐在梳妆台，抽出已经落灰抽屉，拿出木梳仔细梳理打扮一番，顺便换上一身新衣服。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不禁嘲笑道:“老了，人家都是老有所依，我可不一样，老了无依无靠。”
“程天明，你倒是有个好孙子，人勤快，脑瓜子还聪明，比你年轻时候好多了。”
吴老太起身来到院子，将拴在土狗脖子上铁链取下，沙哑说道:“走吧，去找个好人家，别在外面饿死了。”
土狗发出哽咽声，舍不得离开，吴老太摸着他头，抬起手一巴掌呼在他脸上，怒骂道:“你这畜生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土狗啊呜一声跑出院子，看他跑远，吴老太起身，慢慢悠悠走回屋子，将门关好。
也就在门关上那一刻，院子里刮起阵阵阴风，如同恶鬼咆哮，一道身影从天而降，他笔直落在院子中间，满身是伤，眼神怨毒，全身颤抖不停，磨牙声嘎吱作响，这正是消失已久的九层怨尸……
它歪着头，快步往门前走去，嘴里发出不男不女声音，嚷道:“我的皮呢，我的皮呢，我的皮呢！”
还不等它到门口，面前出现一个身高两米纸人拦住去路，上去就是一拳。
九层怨尸张开血盆大口，从里面露出一颗人头，紧接着皮肉翻滚，足足有七张皮出现。
他上前将两米高的纸人撕个粉碎，发出爽朗笑声。
“没用的，把我皮还给我，还给我……”
听着院子外面动静，吴老太专心坐在椅子上糊纸人。
“想要皮，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进来。”
话音刚落，院子四面八方涌出大量纸人，他们形态各异，有大有小，纷纷向他扑去。
九层怨尸露出诡异笑容，抓住其中一个纸人撕成两半放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