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不知半年的时间会将一个中年男人变得如此沧桑。
眼前的皇上佝偻着身子，趴着批阅奏折，浑身没有一丝生气，犹如七旬老人。
见二人进来，他这才将手中奏折放下，左手握拳捂嘴咳嗽了一阵，瘦骨嶙峋的脸上一片蜡黄。
待缓过神来，他抬头看向徐采薇，眼中情绪莫名复杂，半晌，他似乎叹了一口气：“你可还好？”
“谢皇上关心，采薇很好，且任务也成功完成，为黎国争取来了一段时间休养生息。”
她恭敬回答。
皇上点了点头，端起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口。
不知是不是错觉，徐采薇竟觉得他连端起一杯茶都十分艰难。
“辛苦你了，你为黎国所做的，朕都记在心中。不只是黎国，乃至整个天下像你这样舍身为国的女子屈指可数，到底是朕和黎国欠了你的咳咳……”
话还没说完，他又捂着嘴剧烈咳嗽了起来。
看着他咳得如此痛苦，徐采薇心中情绪十分复杂。
以前不知自己和他的关系时，看见他咳嗽病情加重，她满心担忧。
那时候担忧的不只是他的身体，更是黎国百姓，毕竟皇上的健康关系着百姓的命运。
而现在看着他咳嗽痛苦，她却分不清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采薇作为黎国人，又承蒙皇上厚爱得封德宁郡主，自然应该为黎国做些什么。”
她顿了顿，还是开了口，“半年不见，皇上的身体似乎又差了许多。”
咳得太剧烈，皇上大口喘着气，许久才缓过来。
他摆了摆手：“朕无碍，你们走后不久旧疾发作罢了。”
“皇上可有请太医看过，症状可是与先前一模一样？”
萧景尧皱了皱眉。
皇上点了点头：“旧疾发作，自然是一样的。”
“太医可想到了解决之法？”
“朕这是老毛病了，指不定什么时候自己便好了。”
皇上含糊其辞道。
看得出来，他并不想告诉他们实情，萧景尧也不再去问。
“还请皇上务必保重龙体。”
皇上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徐采薇留下，朕有话要说。”
萧景尧看了看徐采薇，示意她小心应对后才离开了御书房。
他倒不是担心她得罪皇上，只是伴君如伴虎，稍有差池，便是大罪，还是不得不小心一些。
萧景尧刚一出去，皇上脸色便缓和了下来。
他双眼明明是看着徐采薇，却又像是透过徐采薇看向了别的什么地方。
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孩子，委屈你了。你有什么心愿，尽管告诉朕，朕希望能为你做些什么，不想带着遗憾去见你的母……父母。”
她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
即使他刚才没有说出口，她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采薇没有什么心愿，能为黎国尽一份力量，我想父亲母亲泉下有知，也会为采薇感到自豪，皇上并不欠采薇什么。”
她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皇上正值壮年，龙体会康健起来，切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你和萧景尧的婚事已经拖延了太久，朕寻个时间，为你们把婚事办了吧，也算是对你们二人的弥补。”
他试探道。
她越是拒绝自己的嘉奖，他便越是愧疚。
对徐采薇的愧疚，让皇上夙夜难寐。
但是他的愧疚，与徐采薇无关，她没有理由非要接受他的弥补，就像她无法代替母亲原谅他一样。
“采薇和萧世子的婚事不急，过了这段时间再提吧。”
她语气平淡，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
“可你二人先前定下的日期早已过了，此时为何突然不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