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我和他确定关系的时候,是高三毕业那年。
但在那之前,我们就跟亲密无间的恋人一样了。
我对许颂安的感情,亦如他对我的一样:复杂却又纯粹。
许颂安对我的爱,不同于一般男生。
他是内敛的,是害羞的,如同四月漫山的粉红樱花一样,是鲜活的。
初中毕业那年,许颂安本应该被送往国外流血的。
就在我沉浸在离别的悲伤之中,无法自拔的时候,在A大附中开学典礼那天又看见了他。
他作为学生代表,站在主席台上,向台下的所有学生宣读入学感言。
灯光打在他身上,少年身姿清朗,意气风发。
只是目光还注视着人群中的我,终于忍不住,咧出一个不正经的笑容。
我热爱美术,因为我内向、寡言,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手执画笔,在白布上舞动,这样就可以将心中所想全部绘制在画布上。
我喜爱画画,一如从前的许颂安。
但因为父母的阻碍,他很早就抛弃了这个爱好。
于是就一把手教我如何打磨我的画稿,如何精炼我的成绩,带我走出阴霾之中。
我深知高干子弟身边的人,大多都怀着阿谀奉承之心。
所以回报给他无尽的爱和友善,一心一意忠诚于他,这些感情都是他不曾拥有过的。
没有艺术家不爱自己的缪斯,也没有人不爱照亮自己的一束光。
我们两个,早已在日积月累的陪伴中,将爱意化作一根根藤蔓,缠绕了对方的心。
从此紧紧地捆绑在一起,再也不能分开。
在考完试之后的那个晴朗的下午,他将我引入布满百合和玫瑰的花海之中,真诚的单膝下跪向我告白的时候,我惊讶的捂住了张开的嘴。
我手足无措的答应了之后,他起身微笑着看着我,清澈的眼底泛着波光,走近我轻轻问了一句:
「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我慌张地点了点头,他靠近我顺势牵住我的手,温热的大手将他的气息传到我身边,他的声音像是羽毛一样轻挠着我的心。
那是我这么多年来最快乐的一天。
我已经很久没那么开心,那么兴奋了。
当他牵着我,和我一起在石子路上散步的时候,我以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直到大三那年,他生了一场大病。
我没日没夜的守在病床前照顾他,看着曾经神采奕奕的面容逐渐憔悴,我感觉我的心都快碎了。
这时,许颂安尽管虚弱,却还是会巍巍颤颤地伸手想要抹去我的眼泪。
我握住他的手,曾经温厚的大手变得冰凉,整个人身上散发着死一般的寂静。这让我不安。
经过了几个月的住院调养之后,他能站起身走动了。
就在我以为能够看到希望的曙光的时候,他不见了。
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我崩溃了,回到我和他的小家,大哭一场。
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我以为我会悲痛欲绝,可惜没有。
我还是照常做着我的工作,去学校上课,去精炼我的画功,为了实现我的他的梦想而努力。
只是夜深时,我还会想起那个熟悉的他,然后陷入回忆之中,直至天亮。
我到医院检查,却发现我得了抑郁症。
医生给我开的药,我吃了没几天我就扔掉了。因为吃了的话,就想不起他了。
我以为我会永远活在回忆之中,直到遇见陈默安。
当时,他站在讲台上为台下的学生们讲述着那些无聊的商业理论。
身姿挺拔,英姿勃发,那对眉眼与许颂安有几分相似。
就连名字里,都同样带着个「安」。
灯光打在他身上,让他成为了舞台的中心。
我透过他,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许颂安。
只是他的脸型和肤色一点都不像。他脸型硬朗,肤色呈健康的小麦色,而许颂安面容略微圆润,肤色白皙,泛着不正常的白。
他无意看到了人群中的我,神色愣怔,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我知道,他透过我,看到了他的初恋——林珊珊。
论坛结束后,他对我展开了疯狂的追求。
又是送花,又是送礼物。
有时是用钞票叠成的花篮,有时是新出的大牌包包……
我故意吊了他几个月后,就同意交往了。
毕业后就搬进了他的房子,和他一起生活。
后来就被他带到陈家见他的父母。
再后来,就分手了。
我和许颂安和好后的第二个月的某一天,我收到了一条陌生消息:
「心悦咖啡馆,我想和你谈一谈。」
我注视着慢慢黑掉的手机屏幕,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该来的,总会来的。
这是个晴朗无云的下午,刚被雨水洗刷过的天空泛着幽幽的光芒,像一块蓝色的锦缎一样。
我下车后小心翼翼地迈开步子,走进了约定好的咖啡馆内。
一进去就看见林珊珊独自坐在靠近中心的座位上,正紧张地伸头观望着门口的方向,生怕我不来似的。
一看到我的身影,赶忙扭头装作文艺少女,左手不自然的捋了捋头发。
我冷笑一声,随后大步走向她,拉开她正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据我提出分手,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陈默安在我走后,不停地用电话和短信轰炸我,我索性把手机扔了,换了部新的。
我期待着与陈默安的再次相遇,却没想到左等右等没等来他,却等来了林珊珊。
林珊珊这个人,在高中时期就很有名。
人如风中欲摇的小白花,用卑顺的模样骗过了许多人。不过,背地里有多阴,只有她自己知道。
不过,今日的她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奕奕,不仅没有像以往穿着潮牌的衣服,就连包包都是旧款。
一改清纯的模样,脸上化着厚厚的妆,艳丽的口红昭示着她的谎言与心虚。
小腹微微隆起,大小却和真实月份不一。看着我打量的眼神,林珊珊慌张地捂住了肚子。
我心中了然,眯起狭长的双眼,用眼神表达了我的鄙夷与不屑。
我叫了服务员,要了一杯醇厚的拿铁,静静地品尝着。
「池念夏,你太过分了!」
她先开了口,语气愤愤,似是我犯了什么天大的错似的。
我连头都没抬,还是小口地品尝着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