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烟一直以为厉符骅说他晚上会做噩梦是骗人的话。
直到某天晚上醒来，口渴想去楼下倒水喝，经过他房间时，听到呓语的声音，她才知道他一直在做噩梦。
“你们别打他，那小孩儿，快跑——”
梦里的他，似乎在叫着一个人快逃，她忍不住打开门，夜色朦胧，顾如烟摸索着走到床边。
“谁？”
几乎是瞬间，顾如烟的手就被人拽住，低沉幽冷的嗓音透着寒意，和中央空调的冷风一起钻入毛孔里，她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就在他有下一步动作时，甜美的嗓音响声。
“是我……”
躺在床上的高大身躯没有再动弹，微喘的呼吸慢慢平静下来。
顾如烟想开灯，有力的大手阻止了她，“别开。”
“好，我不开。”顾如烟从善如流，眼中一片怜惜，反手用力握回去。
她暗自猜测，此时他应该很脆弱。
以前自己还没有恢复的时候，和他同 床共枕那么多个夜晚，他从来没有做过噩梦，她搞不明白为什么现在他会噩梦缠身。
室内一片静谧，晚上没有任何声响，过了好半晌厉符骅从床上坐起来。
又仿若戴上假面，轻笑响起，“你回去睡吧，我要出去晨跑。”
“现在才四点，不多睡会儿？”顾如烟很心疼他的身体。
“没事，我已经习惯这种生活。”厉符骅抽出手，起床去浴室洗漱。
习惯？
对于这种解释顾如烟是不信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一点钟才睡，四点就起来晨跑，是正常人都顶不住这种生活作息。
十分钟后，一男一女站在别墅外面。
凌晨四点钟的街道，除了蚊子，什么都没有，整个城市安静得过分，而路灯没亮的地方，黑暗在无限蔓延，就像恐怖的深渊在吞噬着一切。
“你不跑？”顾如烟睡眠不足，瘸着腿问。
厉符骅垂下眼睫，望着她笑，“你一个女生走在这样深夜，我跑了，万一你遇到坏人怎么办？”
低沉的声线，让人心里暖暖的，顾如烟牵住他的大手，“你不用担心我，我很厉害。”
“……我担心流坏人的安全，就怕他们看走眼去非礼你这个弱女子，结果被你一拳头砸在地上，永远的离开人世间——”
湿润的空气中，传来顾如烟的声音，“看招！”
拳头自然是打不中的，相反还被大掌包裹住，厉符骅挑眉，露出俊朗的笑容，丝毫见不到他的脸上有半点疲惫。
深夜从实验室出来的夏鑫打了个哈欠，揉揉乱糟糟的头发。
一不小心回头过猛，撞到路灯的杆子，夏鑫晕晕乎乎地倒下去。
顾如烟瞧见好友晕倒，急忙走去掐人中，夏鑫挥开她的手，“我没事，低血糖，带糖出来了吗？”
“有糖。”顾如烟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剥开纸，塞进好友的嘴里。
然后她就被赶鸭子一样，用力赶走，“你们继续二人世界，我要回去睡觉。”
顾如烟目送好友进入别墅，里面的佣人出来迎接，她这才放心的离开。
而厉符骅一直在旁边耐心的等着，夜风吹动他的头发，矜持贵公子的脸，此时多了几分洒脱。
在外面待了半个小时，又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哪都去不了，顾如烟只能把厉符骅拖回别墅，“回去补觉！”
“好。”嘴上说好，回去却进入书房工作。
他微笑着坐下来打开电脑，又是一副废寝忘食、欲挑灯夜战的模样。
顾如烟既心疼又愤怒，从书柜里找到一本厚壳原文书，“是我把你敲晕拖上楼，还是你自己乖乖上楼。”
“……”那稳重的脸上，明朗的笑意爬上眼眸，“亲爱的，原来你这么迫不及待，那我只能恭敬不如从命。”
电脑恢复黑屏，厉符骅像个醉酒的大爷那样，被顾如烟拖上楼睡觉。
进入房间，就逼他上 床，“八点起来，现在还可以睡三个小时，赶紧躺上去，闭上眼睛。”
“我没换睡衣。”
“没关系，床单脏了，明天让阿姨给你换。”真等他磨磨蹭蹭下去，可能又得耽误好一段时间。
顾如烟猛浪的把他推上去，连带着她自己也蹬掉拖鞋，趴卧在他的身边，像哄小娃儿那样轻轻拍着他宽大的后背。
“如烟，我今年几岁。”
“和小团子一样四岁。”顾如烟磨牙，他敢有意见，她就敢挥拳头。
耳边传来低沉好听的笑声，没有抗议，乖乖配合缓缓进入梦乡。
看向那张即使自己闭上眼睛，也很熟悉的完美轮廓，顾如烟忍不住咧了咧嘴。
她眼皮很沉，手上动作却没有停，依旧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一直哄他睡觉。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
早上八点五十七分，顾如烟快速的喝下一杯豆浆，匆匆的啃完一根油条，就要往电梯里冲，神清气爽的厉符骅拦下她。
“别跑，当心你的腿。”
“这个月我已经迟到过一次，一个月迟到两次，全勤就会被扣光。”
“嗯，那我给你转三百全勤？”
“债主大人，要不咱们折中一下，您再免去我十万的债务如何？”
用不了多久，五千七百万就能变成五千六百万，这还钱的速度，堪比坐火箭。
厉符骅露出玩味的笑，“你看，天上在掉钱。”
“真的，哪里？”顾如烟好奇的去看，发现自己被开玩笑了，她面无表情地瞪了厉符骅一眼。
火大的戴上口罩和帽子冲进电梯，赶在八点五十九分，快速的刷卡。
“无法识别指纹，请重刷。”
咦？
顾如烟快要崩溃，以为是有汗渍，几根指头用力的在衣服上摩擦，换食指去试，木讷女音响起，“无法识别指纹，请重刷。”
后头的黄翠花不耐烦的赶她，“臭丫头，快让开。”
8：59：58——
一根粗糙的大拇指顶过去，“黄翠花，刷卡成功，谢谢！”
顾如烟望着得意洋洋离去的黄翠花，气不打一处来，又把拇指压上去。
就听见四十八楼空荡荡的走廊上传来机械的女音，“顾如烟迟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