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见沈喻指尖的棋子迟迟没有落下,笑道:“想什么呢,这样出神?”
沈喻落子,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皇上恕罪,臣是在看那棵海棠树。”
“春天开花的时候,那才好看呢!”
皇上隔窗欣赏海棠树,“你出征那年栽下的,一晃四年了。”
沈喻道:“崇德殿进进出出,臣竟然没仔细看过。”
皇上来了兴致,扔下棋子,“这有什么,咱们去瞧瞧,在这屋里时间长了,也怪闷的。”
齐铮绕了十几圈,有些不耐烦,心想自己赢定了,谁知一抬头,沈喻陪着皇上出来了。
完了,宝贝留不住了。
沈喻抬头,望着海棠树,“亭亭如盖,崇德殿的风水就是好,养什么都比别处繁茂,水灵。”
皇上哈哈一笑,“你也学会油嘴滑舌了。”
“这树上结下不少海棠果,酸酸甜甜的,酿酒别有一番风味。”
皇上絮絮叨叨,沈喻心不在焉地应着。
“你今儿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沈喻作拱手礼,“皇上勿怪,起风了,臣想起了母亲,她头风犯了,今早没来得及去探望,心中有些挂念。”
皇上已是鬓角如霜,笑起来像个慈祥的父亲,“倒难为你的孝心了,朕就不留你用午膳了,快回去吧。”
沈喻高兴,“多谢皇上体恤!”
出了宫门,上了马车,沈喻的脸沉下来,看着齐炼,“出什么事了?”
齐炼忙道,“二爷,是若棠。”
……
日已偏西,屋里的光线渐渐昏暗,宋若棠蜷缩在桌子底下,没有安全感地抱紧膝盖。
疲惫,疼痛,掺杂着惊恐不安的情绪,混合发酵,她的眼前一片白光,混沌不清。
只撑着最后一口气,不让自己晕过去。
睿王似乎已经把她给忘了,沈喻呢,沈喻会来睿王府吗?
如果睿王不放人呢?
“吱呀”一声,门开了,头顶是两个姑姑温和的声音,“姑娘别怕,随我们出来吧。”
去往前厅的路,每走一步都牵扯着小腿的伤痛,她的脊背早已疼得僵直,呼吸都会扯动伤口。
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更是疼到失去知觉。
“若棠。”
突然,眼前落下一片高大的影子,熟悉的嗓音,清冽的香气。
她仰头,眼泪疯狂涌出,“二爷……”
斗篷裹住了她僵冷的身子,双脚腾空,沈喻把她抱了起来。
温暖环绕着她,鼻尖是男人独有的气息,带有一点温暖的燥意。
她的头缩在沈喻的怀里,肆意地流泪,像是一只从虎口脱险的小鹿,无辜又可怜。
沈喻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
“没事了,我带你回家。”
宋若棠不知怎么的,委屈大爆发,眼泪更加止不住了。
昨晚还嫌她没用,大发脾气,要赶她走,现在又这般温柔,要带她回家。
这个男人对她到底是什么态度?
沈喻端详她,血肉模糊的掌心,手腕脚腕的勒痕,藕臂上大片大片的青紫。
脸上还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他的脸越来越阴沉,眼底酝酿着风暴。
睿王也看到了若棠红肿不堪的双手,和脸上的巴掌印。
他将宋若棠救出来的时候,还没有。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骇人的神色。
随即风清月明,谁也没有察觉到他的怒气。
他朗声笑道,“沈兄,本王帮你完璧归赵,你可欠本王一个大大的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