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忽然一声长鸣响彻整个王都,有如黄金般耀眼的颜色从天际涌来,竟然渐渐覆盖了整片天空。
那是万族之主,帝王降临!
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之时,只见无数金光从空中落下,如滂沱大雨倾泻,其中的每一丝每一缕都包含沛然神力,虽然看似细小,但落到地上却直接穿透了地面!
大雨落到天都众人身上无事发生,但是小光众人却在这样的大雨中弯折了背脊,因为神力的悬殊太大,众人都只有尽全力撑起屏障去抵抗,甚至直不起身。
可是即使这样也不能令那人满意,只听空中有人轻嗯一声,金色的雨线陡然密集,终于在昆仑众人难以支撑即将倒地之时,整个天都钟鼓齐鸣,声浪振天,眼前白冠等人齐齐跪下,一齐高呼:“恭迎陛下!”
在这样令人炫目的景象中有人身着金翅鸟族纹章的华服从空中徐徐落下。
昆仑众人抬头一看,虽然与太一有着相似的面容,但谁也不会将其错认,那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这就是如今的天地共主,大荒所有生灵的主宰,帝俊。
帝俊转过身来看着昆仑众人,手指轻点,众人便觉得有万钧之力加诸其身,支撑屏障更加吃力,身体的所有关节都在咯吱作响。只是再是艰难,每个人都不肯弯曲膝盖,向其臣服。
旁边王都众人已经站起,垂手默立,等帝俊开口。
“吾不在这几日,你们便连门都看不住了吗?”帝俊语气轻飘飘的,但是各殿殿主却噤若寒蝉,白冠左右一看,正待迈步开口。帝俊语气一转又接着说道:“远来是客,你们如此这般小打小闹岂不失礼?”说完,随意一挥手,昆仑众人便难以再站在原处,所有人齐齐往后退了十丈。
等他们再抬头看帝俊,见他一振衣袖负手而立,似乎这样的距离才是仰望他的正确尺度,他一人独立峰巅,无人配站在他的身边。
见无人能敌他一招,帝俊转身便欲离去,他知道太一也在此地。
“且慢。”忽然有人出声。
帝俊闻声脚步一顿,他转过身来,看到一个一头红发的青年竭力站了起来。
那眉眼酷似久违的故人,却更加锋利,气质却沉稳,那是羲和的孩子,是最后逃脱的那个最小的儿子,扶光。
见扶光一步一步来到自己面前,帝俊沉默不语,眸色深沉难辨。
“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对于当年的事。”小光看着眼前的人,他该称呼为“父亲”的人。他们果然长得一点都不像,所以他只是母亲的孩子,与此人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当年之事,无论你信与不信,吾本来没打算将事情做绝,可惜阴差阳错,最后变成了那样的结果。至于吾当年为何要那么做,你何不问问你的小叔,吾是对不起你母亲对不起你们兄弟,但是吾没有对不起他。”帝俊看着眼前的青年,和羲和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庞,一头张扬的红发,手中双刀锋利,此时眉头紧锁、眼睛泛红地看着他。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承认自己害死了他们!”扶光努力站直身体,右手缓缓举起了刀,直直地对着帝俊。
自此回到东海,过往的一切如海浪翻涌,不断地激荡在小光的脑海。他甚至忆起了幼时对父亲的崇敬之情。那时他们虽然是更多地与母亲待在一起,但是父亲威严高大的形象已经深深地刻在心中,并不因为对他们较少亲近而稍减半分。如今想来,这一切都是假的,甚至连那仅有的温情也只不过是这人装出来的,他的心就是一块石头,不,他根本就没有心,更谈不上是一个人,因为是人就不会做出那样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看他现在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完全没有一丝悔恨的迹象。对这样的人只有刀斧相向,利刃相加,再没有任何幻想可言。
而帝俊垂眸看着眼前的刀,眼神都没有动一下,仿佛不值一哂。
一瞬后,手一挥,撤去了扶光的神力压制,双手一背:“不必多言,允你一战。”
扶光瞬间脱困举刀便扑向帝俊。双刀凌空斩下,携万钧之力,带出风雷激荡之声,可是帝俊只是一侧身便避了过去,同时身体腾空而起,只是后退,并不还手。
扶光紧追不舍,身体一横,双刀在前,人已经如旋风一般瞬间到了帝俊面前,那双刀通体赤红,此时已经看不太清刀影,只如两道红痕一般刺向眼前之人。
帝俊随手一划,金色的屏障瞬起瞬灭,挡住了扶光,依旧没有还手。
扶光这些年跟随太一,性情本已沉稳,可是此时却觉得一股心火从胸腔燃起来,隔了这么久,终于再次站到了这个男人面前,扶光的心情复杂得难以言说。就算在心里对自己无数次地说这只是自己要打倒的敌人,可是一见面,过往的回忆忽然又活了过来,昔日自己也曾真心实意地喊了他无数次父亲。本来以为,就算是刀剑相对,至少也该说一句当年为何要那样对待自己和哥哥们。
可是,可是如今再见面他竟然一句多的话都没有,只有一句“不必多言”就算是打发自己了。
不必多言?为何不必多言?!
自己和哥哥们的性命、母亲的性命难道就只值一句“不必多言”?!
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要这样对待自己的妻儿?
忽然,扶光想到一种可能,心中刚刚燃起的火倏忽又冷了下去,难道自己和哥哥们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为了补益他本身的血气?他们就是带着这样的目的诞生的?越想扶光的心越冷,不光是心冷,忽然之间,浑身的血都凉透了。他不愿相信这是事实,可越是抗拒越是清醒地知道,真相就是这样,因为只有这样才说得通。眼前的男子当年可以毫不犹疑毫不留情地下手,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要被牺牲的!说什么事未做绝,说什么阴差阳错,还说起小叔,都是借口!血气是被他吸走的,弓箭是他给羿叔叔的,就算最后的事情不是他亲手做的,可是结局早就被他写定,他们所有人根本无法逃脱!
所以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他就是一个怪物!只有怪物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样的认知让扶光如从九天之上一下子坠入无底深渊,无边的黑暗像是最寒冷的水包裹住他,让他无法呼吸,只能任其没顶……
可只是一瞬之后,所有人听到了一声凤凰长鸣,只见长空之上一只火红的凤凰缓缓升起,那巨大的身躯像是烈火点燃了天空,竟然从天际烧了起来,所过之处,水汽蒸腾,草木干枯,土地开裂,就像是天上的太阳落到了地上!令所有人又恍惚忆起当日十日凌空之时,那是真正的太阳才能发出的光与热!
那只火红的凤凰缓缓睁开眼睛,死死盯着地上如草芥的男人,昂头又是一声凤鸣,紧接着低下头来以势不可当之势如箭般扑向了他!
众人只觉眼前一片光明大盛,所有人都被那光灼伤了眼,时间仿佛停驻了一般。只有那只凤凰如一道流星划过,一往无前地俯冲而下。
可是就在那巨大的凤凰即将碰到男人的一瞬,空中金色的屏障升起,挡住了它。陡然一声巨响震惊了所有人,就像一团热烈的火撞上了一块坚硬的冰,又像一大团红色的颜料忽然被泼洒在空中,那点点的红便溅落开去。
这显然是丹凤拼尽全力的一击,就在那一瞬间,它的指爪被撕裂,羽翼破碎,漫天红色的凤羽飞舞起来,那凤凰悲鸣一声,如呼号,如泣血,嘴角有了点点血斑,又滴滴答答落到地上。可即使如此,凤凰还是拼命地扇动翅膀,用巨大的身躯去撞那看似只有一层光晕却坚不可摧的屏障。
“小光!”地面上传来几声急促的呼喊,接着便有金箭如瀑翻卷而上,直向帝俊。
帝俊垂眸看了一眼,那是大羿,他单腿跪地,指间鲜血宛然,竟然拼着负伤也要射出这箭。
“何其可笑,你这弓箭本是吾所赐,又岂能伤吾?”说完,帝俊一指点下,羿只觉身躯如被重锤击中,瞬间倒地难起。
女娃也急急呼喊着扶光,虽然她亦难以动弹,但是巨大的枝干拔地而起,转眼就出现了一棵参天大树,那树就像活了一样,摆动巨大的枝条横扫帝俊而去。
“蛇人族余孽?”帝俊一句话后,两指一并,浩然金光如雨落下,落到那枝干之上,便如千万把利剑斩下,大树枝条瞬间寸断,枝叶散落,一片狼藉。
可是女娃并不退缩,转眼之间,大树又起,这次它把地上的人都送到了帝俊面前。
巨大的白虎露出本相,一者九头,一者九尾,一齐咆哮着扑向帝俊,它们的力量似可撕裂天地,可惜巨响过后,还是被那薄薄的一层屏障挡在面前。
“扶光,把你的火烧起来,我们来助你!”忽然后面传来英仪高亢的声音。扶光闻言长鸣一声,凤喙张开,烈焰如箭一般喷射而出,后面英仪双翅扇动奔驰而来,瞬间带起飓风,风卷着火直奔那屏障!
转眼间那已炽热的飓风如一只巨拳,携着永不熄灭的凤凰真火狠狠砸上那金黄色的屏障,砰然一声巨响,整个天都瞬间摇撼,众人皆惊,可惜震撼之后风卷云散,屏障依旧。一击不成,两人并不气馁,转眼之间,飓风再成,这次飓风之中“刺刺”之声不绝于耳,那是长乘的薄刃凝结其中,形成一把真正的风锥。
所有人在这一刻同时发出怒吼,将神力注入那风锥之中,令其在一瞬间变得巨大无比!
他们本就是拼缺身体受损挣脱了禁制,到了这个地步,口中都已有鲜血涌出,可是所有人皆只管将自己的神力注入风锥,誓要打破这屏障!
众人汇集的神力击出的同时,所有的一切都似静止,下一刻,周遭殿宇瞬间化为齑粉!连风云都承受不住这样极致的力量对抗,天象瞬间改变,从来云淡风轻的天都乌云压顶,天地渐被墨染,一切声息、色彩都要消失褪去,只有纯粹的力量激荡天地,横扫八方!
帝俊从单手变成了双手支撑屏障,但是也仅此而已。
旁边白冠等人见状就要上前,朱厌一化为三,横棒相对。
帝俊见状,出声道:“不必,吾久未在人前动手,便让些虫豸以为有了撼树的可能,可是吾乃是天,又岂是他们能撼动的。”
说罢,手中神力一吐,沛然莫御的力量竟然把竭尽全力的所有人都震飞了出去,他再踏出一步,便有万钧之力压在众人身上。只见帝俊眼神睥睨,一手负后,一手微抬,掌心神力凝成巨大光球,就要砸下。
忽然,一点锐光从远处飞来,挡在了帝俊的身前,那是一支金羽!
帝俊眼望着支羽,淡笑一声:“太一,你终于来了。”
众人闻言转身,只见长长的天阶尽处,缓缓走过来一人,他的衣角有些微破损,发丝亦有些散乱,可步子却从容。那是一张几乎与帝俊一模一样的脸,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轻易将他们两人区分开。
帝俊看着太一一步步走近,点了点头:“许久不见,你真的长大了,弟弟。”又看看他身后的最后三大殿并没人跟出来,看来也不会有人来了。
太一走到帝俊面前,看着自己这一路奔波的源头与终点,眼前的这个人从自己最敬仰、崇拜的兄长变成了一手毁去自己所有希望、幸福的凶手,心情复杂至极,但既然又回到了这里,那么一切都该有个了结。
“我是与以前不同了,就如你早已不是我的兄长。”
帝俊闻言只是一哂,他像是得见故人,难得有了说话的兴致一般踱了几步,又见众人皆在,便道:“此处说话不便,你与我回大殿叙话。”
太一却站到了扶光等人身前,见众人虽然受伤,但没有大碍,道:“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更何况你我早就无话可说。”说完,那支金羽一动,直直对着帝俊胸口。
帝俊一愣,像是没有料到太一这样直接,便止住步子,“好,你不愿与我回去,我就在这里说也无妨。”
“你可知我在那至尊的位置坐久了发现了什么?”帝俊看着太一,似是浑然忘了他们已经是生死敌人,甚至有些愉悦地说道,又可能是这些话他本没有人可以倾诉,只有对太一说起。
太一只是谨慎地看着他,并不搭话。
帝俊也不在意,接着说道:“太一你说天道是什么?众生又是什么?”
“天道是这世界的定则,众生是天道之下的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太一冷静地说道,又加了一句,“显而易见。”
帝俊闻言嘴角上扬,“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但是太一,”帝俊声音忽然沉下来,“你说错了。天道就是你我,众生只在掌中。”
太一只觉好笑,又是这一套,这套说辞从他出生说到现在,他早就不相信了,可是他的这位“兄长”竟然信到如今。
“是吗?你马上就能看到我打破你说的这些,马上。”太一答道,同时手掌微抬,蓄势待发。
“别着急,太一。”帝俊显然看到了太一的动作,不慌不忙道,“我知你不信。你还记得当年的那则传说吗,从小我就告诉过你,你将是这天地的主人,你总是不信,一直逃避,可是如今,你看,你已经站在了这里,站在我的面前。”
太一只觉心中一凉,难道自己努力了这么久,挣脱了这么久,到头来,还是一样的结局吗?
虽然他心中震动,脸上却一丝不露。可是帝俊只是看着他的眼睛,看他眼神的变化便知道自己这番话起了作用。毕竟,他是这么了解他。
“不要急着否认,我知道你心已有所动。太一,这没什么,其实你已经改变它了。因为你让我成了这万物的主人。我现在要说的话依然和当年一样,太一,这里本就是我为你准备的,只要你点头,这里所有的一切也是你的,我拥有的一切都可与你共享。”
“如此,你还要打破我说的话吗?”
帝俊站在太一的面前,看着他说道。
众人听得此,心中俱惊。谁都没有想到帝俊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本来还要生死相搏、剑拔弩张的双方都冷静了下来,甚至产生了一丝茫然。
这一地死的死,伤的伤,难道都白费了?那他们刚才拼上性命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
帝俊似是毫不在意白冠等人的反应,似乎这些对他而言无足轻重。
而陆吾众人则是把眼光更紧地集中到了太一身上。
“是。”太一却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这些本就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已经被你毁掉了。所以,我,我们,”他看了一眼一路同行的人,“我们是来向你讨回一切的。”
帝俊听到太一的话,只是愣了一瞬,又似有些疑惑地问:“你是说凤凰族的羲和?你是为了她才费了这么大的劲,回到这里来跟我拼命?”
太一没有想到他如今对羲和的称呼竟然只是凤凰族的羲和,他从来就没有尊重过她,只是把她当成工具,当年还愿意遮掩一二,如今却是连装都不想装了。
太一只觉愤怒、心疼、懊悔,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我不准你这样说她,她是凤凰族的大族长!我的母亲!”本在一旁竭力忍耐没出声的扶光此时却再也忍不住了。他手中握刀来到太一身边,用刀尖直指着帝俊,因为气愤手甚至有些颤抖。
帝俊把目光移到扶光身上,“你说得对,她是凤凰族的大族长,可是当年又是谁把她送到我身边的?我又是为了谁才做了那些事?”他说着又把目光移到太一身上,“你说呢,弟弟。”
扶光只觉得有惊雷在耳边炸响,又如一捧雪水从头浇下,霍然他想起幼时一天夜里听到小叔和羿叔叔的谈话,不知为何那么久远前的声音此刻却异常清晰地在耳边响起:“羲和和她的孩子们是因为我而死,他们是被我害死的。”当时他想不明白,此刻却终于明白了。
原来他之前的猜测都是对的,他们和母亲都是牺牲品,不,应该说是替代品,被替代的那个人正是小叔!小叔明明喜欢着母亲,可是最后还是把她送给了帝俊!
所以明知道羿叔叔就是当年射杀哥哥们的人,小叔却没有怪他,因为他自己才是一切的根源!
忽然,扶光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模样,所有人都变得陌生,不再认得。
“唔……”他的头忽然剧烈地疼起来,疼得他差点握不住手里的刀,只能竭力用握刀的手去捂住头。一阵天旋地转中他听到小叔、羿叔叔还有其他的人关切的声音,他们都在叫他,在说着什么,可是他却什么也听不清。他眼前只有冲天而起的烈焰,耳中只有那如泣血的一声凤鸣,那是母亲最后的声音。
他,终于想起来了。
当日他从箭下侥幸逃脱,本来想去寻找母亲,可是母亲不在,正在惶恐间却被常仪夫人看见,便被她带到宫中。他遭逢巨变,本就惊惶不已,一心只想去寻母亲。常仪夫人苦劝不住,他告辞而出刚到宫门,却见大殿方向一声凄厉凤鸣,那是母亲的声音!他心中巨震,还不及多想,却见母亲化出的原身,那只巨大的丹凤在烈焰中升了起来,他认得那火,那是凤凰的涅槃之火!一旦燃起便不会停下,不死不休!
那只丹凤升到空中,那火便从天到地燃了起来。火光中他看到母亲化作一支利箭,冲向了金黄色的屏障,就如今日的他一般,那是父亲!
心胆俱裂!
再然后就是小叔找到了他,他却变得痴傻,忘记了一切……
“小光?小光!”太一一把扶住扶光,双指一错,鲜血涌出,便要滴入他口中。扶光闻到熟悉的血的气息,在此时醒了过来,看到近在咫尺的鲜血,心中又是一阵痛楚,这就是一切的缘由吧。于是他并没有如以前那样饮下,而是开口道:“小叔,他说的都是真的吗?”他还是想听到有人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
可是他最信任的人却一脸愧疚地痛苦开口道:“对不起,小光。”
扶光一口血呕了出来。
“小叔,我不怪你,我相信你定是被他所骗,我只恨,恨眼前这个人!”扶光嘴角血未干却还是这样说。
“吾骗人?吾没有必要骗人,吾乃天帝,所言所行俱是天意,吾何必骗你。”
帝俊的声音传来。
“你今日说什么都没有用,就是为了羲和,我也要打倒你。”太一扶着小光看着帝俊道。
“太一,你怎么还是如此幼稚,我都已经说了这天地共主的位置是为你留的,这句话从你降生起到现在也没有变,我本以为你出去闯荡这么久了,见识了足够多的人与事,回来后足以担起此任,可是如今看来你还没有准备好。”帝俊竟似有些惋惜,接着不管太一的反应,他又说道,“我刚才已经说了,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些事,一些远比眼前这些更重要的事情。”
“太一,不久之后整个大荒将会再次动荡,我金翅鸟一族或将有覆灭之险,这是我窥得所谓的天意得到的消息,所以我要取代它成为真正的‘天’。当然,你也一样,只要我们成为‘天道’,这个世界就会遵从你我的意志,未来的一切皆会改变。”
“弟弟,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但同时也总有人妄图推翻强者取而代之,就算是你我这般,也有人觊觎。你一路走来,应该明白这一点。可是我不允许,就算曾经是天道的棋子、弃子,我也要逆天,改命,你看,我不就成功了吗?这又有什么不对呢?”
太一看着眼前之人,一副侃侃而谈的样子,丝毫没有把其他人放在眼中,也丝毫不对自己做过的事感到愧疚。
“不要拿我和你相提并论,你只会让我觉得恶心。”太一冷冷说道。
“我恶心?”帝俊嗤笑,“你怎么还在说如此孩子气的话。天本就是无情、无我之物,心又是什么东西?你难道忘了吗?我这里本来就是空的,是因为你后来才填上了一点儿。”帝俊指指自己心口,“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只要你站在最高处,你的身体里就不会有它了。”稍停了一下,他看着太一的眼睛说道:“太一,这是你逃不掉的宿命。”
在那一刻,太一只觉得心中一阵寒凉,就像是被帝俊诅咒了。
不,我不相信,只要我不坐上那个位置,我就永远是我,不会变成那样令人恶心的怪物。
太一稳住心神,把扶光交到羿手里,又往前走了几步,正视帝俊,道:“你说的这些我一个字也不信,我早就说过了,我不会坐上那个位置,天有定则,不是什么人能改变的。你所谓逆天改命只是一时,而且你用了如此卑劣的手段,我会让你看到,你的命没有改变,它只会被我终结。”
“是吗?太一,其实我也知道跟你说这些可能没有用,但是你我兄弟久别重逢,我总想最后再劝你一劝。你终究是我的弟弟,我唯一的亲人,也许此战过后,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像这样说说话了。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终究是与当年不同了。既如此那就让我看看,你能不能做到你说的。来战。”
话音刚落,帝俊身形拔到高空,太一紧随其后,他们瞬间来到了九天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