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小光便失去了身影,门又消失不见。饕餮饶有兴致地看着女娃,“你这女娃娃,倒是颇有胆色。”他又恢复了原身大小,抬手便又欲去取酒。可是手还没有碰到酒坛,就见那坛酒被藤鞭缠上,瞬间到了女娃手里。接着藤鞭横扫,只听“啪啪”数声,殿中的酒坛竟然都被藤鞭扫过,一一破碎,酒淌了一地。
“你!”饕餮没有想到女娃竟然敢这样做,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如今可就只有最后一坛酒在我手里了。不如我们就以这最后一坛酒设赌,谁最后喝到了,就算谁赢,如何?”女娃还是笑盈盈的。
“你这女娃娃胆子可真不小,不但敢独自留下面对我,还敢砸了我的酒坛。”饕餮盯着女娃手里托的酒,缓缓说道。
“好说,你敢不敢赌?”女娃把手里的酒坛子掂了掂。
“好,就和你赌。”饕餮沉声说道,“不过,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赢了你就要放我走。”女娃说道。
“输了,你可就要把命留下了。”饕餮刚一说完,抢步上前,就来夺那酒坛子。
女娃一手将手中酒坛抛向空中,同时另一只手手中长鞭横扫,缠向饕餮。饕餮却不慌不忙,手掌一张直接抓住了鞭尾,同时用力一拽,便将女娃拉过了身前,用另一只手去接空中的酒坛。
女娃却腾身而起,飞到半空去抢那坛酒。可是没等到她碰到酒坛子,就见那坛酒以极快的速度往饕餮的手中落下,原来是他用了神力吸取。
女娃一看不妙,手指并掌就往那坛酒拍去,饕餮手中用力,竟然吸得那坛酒改变了轨迹。眼看那酒就要落到饕餮手中,女娃情急之下,手指拂过臂膀拔下一物,往那酒坛掷去。
饕餮本来掌中已经托到了酒坛,正准备开封一饮,却没有料到一物如箭矢般飞来,一不留神竟击穿酒坛,只听“啪”的一声,那最后一坛酒终究还是碎了。
那一小片东西也一声脆响落在地上,竟是一片鳞片。
饕餮俯身捡起那片小小的白色鳞片,举到眼前,声音霍然冷了下来:“女娃娃,你真是惹到我了。”说完,两指一错,那片鳞便变成了齑粉。
饕餮弹弹手指,整个手掌都起了变化。只见他的手掌通体变得灰白,就如石头的颜色一般。他边踱步边说道:“我这双手可以为我取来任何我想吃的食材,无论是在极寒冰川之下去捞一尾银鱼,还是火山口中去抓火兽,仅凭我一双手就可以办到。你不会想试试的。”
女娃把藤鞭收回,谨慎地看着他。
“本来我并不想难为你们,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砸了我的酒坛,毁了我的美酒。这就是自寻死路。”说完,饕餮手握成拳,一拳猛然向女娃砸来。
女娃迅疾地侧身躲过,饕餮那一拳便砸在地上,只听“轰”的一声,大殿中间尘土飞扬,赫然出现了一个大坑。
女娃毫不示弱,手中藤鞭一甩,往饕餮双眼而去。
本以为饕餮会回避防护,却没有料到饕餮双指一剪,就如夹住小光弯刀一般夹住了鞭尾,然后不等女娃反应,双指用力,竟然剪断了那藤鞭!
女娃大吃一惊,撤回藤鞭细看,只见那截断处切口齐整,就如被利刃斩断的一般。女娃抬起头来,这饕餮凶名在外,果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饕餮见她眼中震惊,开口道:“你这小娃,真以为凭你就能拦住我吗?你看着,我这就打败你,然后去找刚才小殿下。你们真是胆大包容,以为这天都是任意来去之地吗?前面两关能过不过是侥幸,在我这里就要让你们全部留下。”
女娃闻言,眼瞪大:“你怎么可以言而不信,刚才明明说了要放过他的。”
“谁让你摔碎了我的酒坛,你宁愿自己被抓也不愿意他被抓吧,岂不正好。”饕餮一眼就看穿女娃心中所想。
女娃见此情景,只道了一句“休想”,便举身攻上。
只见她催动神力,手中藤鞭暴涨,变粗变长,如灵蛇游走,直奔饕餮而来。
饕餮却不慌不忙,伸手就如抓住蛇的七寸一样,一把抓住了藤鞭。
这次不等饕餮再用指去剪,却见那藤鞭一股变作了多股,瞬时五股藤鞭如巨蛇蹿动,向饕餮全身缚去。
饕餮没有料到有此变故,略一迟疑,浑身上下被那五股藤鞭绑得结结实实。
饕餮挣扎了一下,却被那藤鞭缠得更紧,更有如枝干一样的细小旁支伸出,互相勾连,就像要织一张绿色的网一样,把饕餮困在其中。
饕餮低笑一声,神力一提,身躯再次变大。可是出乎他意料,身上的藤蔓并没有因为身躯变大而断裂,而是随着他的身躯变化而变化,始终捆住他的身躯。那藤蔓坚韧无比,饕餮的手被缚住无法施展,一时僵持。
女娃看缚住了饕餮,悄悄舒了口气。
可是那饕餮一脸不在乎的模样,“小女娃,你这几根绳子捆捆别人还行,想要困住我却是妄想。”说完,他浑身劲气鼓胀,罡风四起,衣袖猎猎而响,接着低喝一声,双臂一振,身上的藤蔓应声而断!
女娃震惊,愣住原地,却见饕餮转瞬来到她面前,只伸出两指在前,却在指尖凝出半臂长的剑光,临空一斩。
女娃仓促之间只来得及举臂一挡,只听咔嚓一声,几片鳞片掉落,女娃手臂上赫然一道血痕。
却见女娃看都没有看伤口一眼,脸色一沉,神情却变了。
她缓缓升到半空,裙裾飘摆,原本的双腿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段白色的蛇尾,鳞片森森。同时她的躯干亦覆上了鳞片,刚才受伤的右臂上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覆满,甚至脸颊边也出现了一些细小的白鳞。再看那双原本黝黑的圆瞳,不知何时也变成了竖瞳,透出暗光。
她从空中睥睨饕餮,神情漠然,神威立现。
饕餮亦来到半空,神情未变,只是双手伸开,除右手外,左手亦出现一道剑光。饕餮浑不在意地看着女娃的变化,开口道:“小娃娃,你是少有能让我释出双剑的人,蛇人族,不错,果然拥有别人没有的优势。那就看看是你的复原速度快,还是我的剑快。”
说完,剑光闪烁,直奔女娃而来。
而女娃却没有直接面对他,而是闪身躲避,可是她所到之处,藤蔓从地上爬上来,从墙中透出来,不断地去追逐、勾缠饕餮的手脚,哪怕剑光再快,不过片刻再度重生,攀爬延展,再度追上。
饕餮利爪再长,剑光更长,可是他的殿中转瞬青草萋萋、藤蔓缠绕,整座大殿过眼一片浓绿,再也不见原本模样。
“好,好。”饕餮剑光一收,单手向天,蓄满神力之后再猛地一掌按到地上,大殿被这一掌所震,神力以这一掌为中心再扩散开去,地面竟然尽成齑粉,地上所有植株齐根而断。
满眼绿意尽皆摧折,遍地狼藉。
女娃眼神一厉,口中诵声不断,只见大殿之中有什么东西开始凭空生长。开始只是一截树干,然后随着女娃的念诵之声,开始向两端生长。向上抽枝长叶,转眼之间就枝繁叶茂,树冠如云。它不停地向上生长,只听“咔嚓”一声顶破了头上的屋顶,竟长到了大殿之外。而它向下的根系虬结蜿蜒,如无数巨蛇盘踞。这庞然大物突兀地出现在大殿之中,上下贯通,如山耸峙,要把饕餮困在其中。
饕餮看着眼前大树,心生不耐:“又是这一套。莫说建木已死,就算是活着,你把它搬来又能如何?我是真不喜吃素,否则……”没等饕餮说完,大树竟然移至他面前,原本盘曲的树根如巨蛇狂舞,纷纷向他袭来。饕餮毫不畏惧,双剑飞舞,剑光过处,枝条断折。而此时树干中间竟然出现了一个树洞,隐约就如一张大口,要把捕获的猎物吞入腹中。
“嗯,有点意思。”饕餮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树洞中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把他整个吸入其中!
女娃看到饕餮被困,松了一口气。这是她才领悟的树缚之术,可以凭空造出巨木,束缚对手。此树虽然比不上建木,但已是难得一见,所以才能将饕餮困住。
可是还没有等她放松下来,就见大树树枝开始剧烈摇晃,根系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再过一刻,就见一只巨兽从树洞中钻出了头。那是一只巨大的羊头,生有两只利剑一般的羊角。那羊头勉强从树洞中伸了出来,庞大的身躯却卡在里面。此时整棵大树都开始颤动,树叶簌簌地往下落。女娃见势不妙,正准备用神力压下,却听见那树干传来“咔嚓”之声,赫然出现了几道裂缝,再过一瞬,只听“砰”的一声,饕餮竟撕裂树干,出现在女娃面前。只见他眼神狠厉,一口吐出嘴里的树皮,冷冷说道:“我饿了。”
到了这一步,没有什么别的手段能再施展,女娃神力猛催,双掌从半空中劈下。只见那似羊非羊的巨兽两角之间光球凝聚,同样的雄浑神力勃然而出,轰然对上。整座大殿猛然一振,四根支柱顿时断了两根,半边殿宇塌了下去。女娃和饕餮同时脱出,两人飞身半空,又迅速交手几次。
饕餮站定之后,再次开口:“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饿了。你可能不知道我腹中饥饿意味着什么。”说完,饕餮整张脸变了模样,他的嘴角裂开,几乎要到脸颊,整个下半张脸都是咧开的大嘴和其中森森的牙齿,双眼微眯,定定地看着女娃露出来的蛇尾,露出明显的贪婪之色。
“小女娃,你最大的错就是打翻了我的酒,弄得我现在无以果腹。听说蛇味鲜美,不如你割一段蛇尾给我解馋,我也可以既往不咎。我看你那再生能力着实不错,想来很快就会长好的,你说呢?”说完,舌头滑过齿列,涎水似乎都要流下来了。
女娃之前虽听过饕餮贪食之名,但绝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如此直接开口,忍不住一阵冷汗淌过后背。绝不能落到他手里,否则后果难料。
女娃往四处看了看,如今大殿已毁,自己没必要与之纠缠,打了这么久了,想来后面昆仑各族应该也快上来了。自己不如就此脱身,去寻小光。
想到此处,女娃蛇尾轻摆,双掌击出,同时身体纵起,准备飞腾而去。
可是还没等她动作,饕餮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本应是前蹄的部位却长着一双巨大的手,隐隐放光,出手如电,抓向女娃的蛇尾。
女娃心中一惊,蛇尾瞬摆,可是那饕餮欺近眼前,身形比女娃大了一倍,那双手更是动作飞快,并起两指如箸,就如夹菜一般处处料得先机,竟是把女娃的路堵死了。
女娃左突右突,眼看陷入困境,难以脱身。
就在饕餮的手指碰到蛇尾的瞬间,他露出狞笑道:“小蛇,抓到你了。”
忽然,天地间尖啸顿起,转瞬箭如雨下,饕餮不得不缩手闪避。
一个火红的人影挡在了女娃的身前。
立冬·水始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