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忽地绽放出笑容，自动忽视储阳华眼底的汹涌。
“皇儿说笑了，母后能要什么说法，你给什么，母后接着就是了，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便看在母后的面子上，饶了漫儿这一回便是。”
他们两人一直在相互试探，互相拿捏，企图找到一个居中的位置。
可储阳华邪魅一笑，分明是不想让步：“太后，您的面子倒还没有这么大。”
这一句话可谓是将晋太后的脸按在地上，她是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的，让自己身边的随从太监看去，都只惹得笑话。
她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甚至都快要破口大骂。
但极好的涵养还是让她强行忍了下来，但语气已然不准备继续和颜悦色：“储阳华，你还不是皇帝，注意你的言辞！”
“太后当真是给本王扣了好大一顶帽子，可话说回来，难道只有皇上能够指摘太后，天下其他臣子都必须对太后唯命是从？若是这番话传到了朝中重臣耳朵里，太后猜猜他们还会帮着你在朝堂上说话吗？”
储阳华的表情势在必得，实在不是什么可隐瞒的。
太后此人最怕有旁人抢走了她的权威，此刻更是因为储阳华这蛇打七寸的招数，心中有些担忧了，她知道储阳华做得出来，也有人愿意相信。
于是太后终于噤了声，这次来王府，当真是棋差一招。
林漫儿这个没用的东西！连嘴都不带张一下，帮自己辩驳几句，只知道坐在这儿，等她将自己捞出去，哪儿有那么容易。
视线既然到了林漫儿身上，后者自然是会意了。
“王爷，事情都是因妾身而起，母后也莫要再追究原因了，都是妾身的错！可别让妾身伤了你们母子情分，那妾身的罪过可就大了！”
“母后若是实在觉得我讨喜，我跟着母后去宫中小住几日就是，眼下王妃姐姐揽了权，府上正忙乱，我在这里也只会帮倒忙……”
林漫儿最终的目标是离开，当然也顾不得什么理由充分一说，直接向太后请缨。
她的姿态足够卑微，比太后要难看的多，好歹是将这团火勉强兜住了。
“哼！看看漫儿多好的孩子，你！只知道对忠良善良的人下手！”太后还不忘补上一句。
话是对着储阳华说的，穆玉婷本不用插嘴，可听到这样一句，她心中是出离的愤怒了。
蓦然，她想到了储阳华幼时经历的种种，在王宫内残喘求生，在太后膝下讨生活，只为了能够活下去，若不是林漫儿，不是九爷，早就没有今日的储阳华。
而如今，太后又找上门，其中一个曾经的旧人临阵倒戈，他心中当真才是最痛的。
不经意转过头，储阳华眼底都似乎添上一抹破碎，于是穆玉婷再未忍住。
“太后娘娘，说话要讲求证据，你这般说实在是失之偏颇，怎么？好歹是天下主母，也能如此信口雌黄，要不要回去好好洗洗嘴呢？”
穆玉婷说话向来是不给任何人留情面，对着太后也不意外，倒是储阳华和林漫儿都心底暗暗吃了一惊。
储阳华眼底的幽暗在逐步化开，戾气也不似方才那般压的人喘不过气，而林漫儿则是心惊肉跳，这穆玉婷当真是大胆，这种话让太后听了去，只怕是重罪啊！
果然，太后胸前起起落落，眼中的怒火已经压不住了，她拍案而起：
“穆玉婷！你这竖子什么身份！敢与我这般说话！”
“我乃摄政王妇人，先皇钦点的摄政王妃。”
穆玉婷不再退让，而是当即迎了上去：“此地乃王府，容不得外人撒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不是王，你不过是后宫一个女子罢了，是时候回到你的房内，做你该做的事情！”
穆玉婷将话撂下，便对外喊了一句：“送客！”
太后伸出手，在穆玉婷与储阳华之间来回晃悠：“你……你们……你们好得很！”
说罢一甩袖向门口走去。
林漫儿僵硬在原地，她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这才是穆玉婷……真正的面孔吗？
当然，她并没有跟着太后离开，此刻也再无希望。
林漫儿一咬牙，向外跑去：“太后，我送你回去！”
跟在太后后面，对方明显是不想再与她多一份交流，可面对林漫儿的穷追猛打，她总算是能上了太后的车子。
来的匆匆，去的也急。
储阳华与穆玉婷具是松了口气，储阳华侧目见穆玉婷神采奕奕，知道她心里是舒坦了的，上前不由自主抚到了穆玉婷的后脑。
手指有发丝从中穿过，带起一阵酥麻。
“王妃这是心疼本王？”他的声音带着诱惑力，扑撒在穆玉婷面前。
方才穆玉婷为他出头的模样，莫名让他回想到了从前，那段都要被自己遗忘的时光。
储阳华目光温柔地锁住穆玉婷，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轻声问道：“玉婷，你莫非真的不曾心疼于我？”
言语间，似乎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期盼。
穆玉婷闻言，睫毛轻颤，嘴角勾起一抹傲娇的弧度，嘴上却是不饶人：
“哼，心疼你？若非你疏忽，怎会让那林漫儿有机会接触到太后？我倒是该责怪你不够谨慎呢！”
话虽如此，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忧却泄露了心底的秘密。
储阳华见状，心中一暖，知晓这傲娇之下藏着的是深深的关怀。
他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深邃，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日：
“玉婷，你可知，我幼时在宫中，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那时，我不过是众多皇子中微不足道的一个，母妃早逝，父皇又对我漠不关心。那些日子里，我时常觉得自己像是被遗忘在角落的一粒尘埃。”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就算如此，我依旧成为兄弟们的眼中钉，他们叫我的眼睛害了毒，差人治了五年才恢复。”
储阳华的眼底泛起阴冷，穆玉婷闻言，将手盖在他的手背上，以示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