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孙子……是我的...”
她的嗓音嘶哑难听：“大人，是我没管教好，渴得实在不行，让他给我找水喝……大人，求您行行好吧。”
小石头勉强睁开眼看她，老婆婆脸上的皱纹交错，卑微神色显露。
蛮人正要说些什么，却被他的同僚打断：“别弄死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个粮仓刚被那帮狗崽子烧了，现在这些人可要养好了。”
“那边传话说抓到了中原人的马，现在去看看，还可以吃顿马肉！”
抓着小石头的蛮人这才松手，把他丢进栅栏里，面露狠色：“再让我发现，我把你俩一起炖来吃了！”
“看你们祖孙同心！”
小石头跌坐在沙地上，屁股又麻又疼。
那两个蛮子很快就大步离开，走前嘴里发出大笑，看向他们的眼光戏谑又贪厌。
小石头一阵作呕。
直到两人的背影才彻底在面前消失不见，他赶忙回身冲众人道：“你们都看出来了，我不是他们的走狗。”
“摄政王他们已经烧毁胡厥的一座粮仓，现在正要进攻解救大家，你们明日一定要按照我所说的，切勿进食！”
“那水里有毒，这些消息也千万不要透露给走狗。”
小石头面色泛红，越说越激动。
见过刚刚情形，大家稍稍对他有了些信任。
他们已经燃起了生存的希望，眼神坚定起来。
那个老婆婆问道：“那我们现在要为你做些什么？”
小石头忙指向栅栏外，情绪激动：“现在把我送出去，我还要去最后一个粮仓告诉其他人。”
“还有就是，现在什么时候了……？”
小石头面露难色，他不知现在过了多久，玄宿哥哥还在外面等着接应他。
人群又响起了细碎议论声，
“他说的是真的吗？等了这么久才有人救援……”
“我看是真的，你没听那些蛮人说的吗。”
“这孩子是谁？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只见声音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个给出答案的人，小石头头疼欲裂，刚刚奔跑时，脚底被划出的伤现在才开始发痛。
钻心的痛。
只听一开始那个带头拒绝他的男人道：“据我所知，再晚些会挪动一些我们的人去那个剩下的粮仓。”
“不过具体的时间我不清楚，也无法保障。”
他神色一冷，思索半晌，补充说：“从你进来到现在，应该大约有半个时辰了。”
小石头一惊，高度紧张下他已经不知道时间的流逝竟如此之快。
他脸色憋红，只想快些出去。
男人看出了他的窘迫，走向围栏，大致比划了一下高度。
他有信心把面前的小男孩托举送至外面，但是之后将如何发展，只能看这孩子自己的造化了。
他朝小石头道：“过来吧，那边的粮仓你无须再去，你的接应人想必正在外边守候。”
“你最好趁着现在还没有蛮子守卫，抓紧出发，不然等下人多起来，你可不好逃走。”
小石头知晓他句句在理，现在要紧的便是出去与玄宿哥哥会合，他握紧拳头走向男人。
这男人虽然被关在此处圈养了很久，但还是有足够的力气把他举起。
小石头再次用屁股蹲落地，痛得他龇牙咧嘴。
但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转个身向里面的人弓腰致敬，找着小路朝外跑。
他不断催眠自己跑快些，再快些。
不远的地方就是胜利。
外边的玄宿死死盯住洞口，远方蛮子的喧嚣声越来越大，想必马匹已经吸引了他们的全部目光。
但无需多时，他们肯定会前来探查周围，寻找马匹的主人。
储阳华心知这一点，眼看将士们耐心即将耗尽，开口道：“其余人先走，我和玄宿殿后。”
将士们犹豫半晌，你看看我看看你，一言不发。
“我们总不能把将军丢在此处，自己做逃兵。”
有个大胖子率先开口笑笑。
黄沙之地已经陷入了极冷的时候，他们都只穿着单衣。
储阳华再不爱言辞，仍是被他们的毅力感动，眼眶泛红。
这些将士与他可都是生死之交。
谁不想回家与妻儿坐在热炕头，在午后一家子散散步聊聊天。
而不是在这里冒着生命危险，在寒风中苦苦守候不一定会回来的人。
可是他们的使命就是保家卫国。
正是无数这样的人牺牲小家，才让皇城里的人可以安居乐业。
储阳华只想快些解决掉残留的蛮子们，让将士们凯旋，好好享受与家人在一起的时光。
他此刻无比想念穆玉婷。
穆玉婷此时应该正守着热锅熬药，蜿蜒向上的热气遮住她姣好眉眼，苦涩的气息会把她浑身浸泡起来。
说是这么说，可他作为统帅必须保证士兵们的安全。
他笑笑，将缰绳交给胖子。
“你们先去前面探探路吧。”
胖子知晓他是在赶他们走，正要反驳。
却听男人道：“这是命令。”
他们迫不得已沉默着上马。
小石头只觉自己越跑越快，他好像正在燃烧自己。
钻出洞口时风在耳朵旁呼啸，他照着原路返回，没过多久便看见高大的马匹与隐藏在杂草丛中的人。
他眼眶带泪，几乎哭出嗓，想要大口喊道又怕被蛮子发觉，只得憋着直至抵达玄宿面前。
小石头看见熟悉的脸，这才松懈下来，眼珠成串往下坠落。
“我，我……”
玄宿看见小石头稚嫩的脸被刮花，东一道西一道划痕。
他赶忙挽起袖子给他擦去尘土。
小石头这才舒缓好情绪，说道：
“我做到了，我把药投进水源里，我还告诉了我的族人不要进食，等待王爷的救援。”
小石头捞起脏脏的手给自己擦眼泪。
储阳华被他逗笑，但是时间要紧，来不及听他细说。
他打断道：“先别哭了，小孩。”
“我们先启程回去吧。”
小石头这才看见自己忽视已久的摄政王，闹了个大红脸。
忙敬礼，还没做完一套，就被玄宿捞上马。
少年大笑道：“小石头，趴好了，我们现在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