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玉婷与储阳华的婚事,朝中官员知道,皇上知道,但唯独百姓不知道。
为了维持制衡的关系,当时储阳华迎娶穆玉婷时,并未曾风光大办,只简简单单的操办,人还是从半道上接的。
以至于摄政王府周围的百姓并不知道当家主母是出自哪个高门贵女。
一直以来隐隐都有猜测之声,穆玉婷先前不常出门,后来人们逐渐就将其淡忘。
直到最近一段日子,因为每次穆玉婷都接储恒与储玉两位公子回府,这才又引起了三三两两的声音。
而此刻的举动,无疑是将这个秘密暴露在阳光之下,变得众人皆知。
“摄政王与丞相的关系不是一直不好吗,怎么还娶了他的女儿,我们都被骗了!”
“哟,你多大的脸面呀,让人家一个王爷一个丞相专门拿来骗你,这叫做政治联姻懂不懂,那就是为了制衡权力的!”
一介书生摇着扇子大声道,还真让他说对了个七七八八。
但后半句明显不对劲了,“不过储阳华还真是够惨,他这样相当于被丞相限制,动弹不得啊。”
逐渐的风气就不太对劲了,丞相似乎变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角色,因为想要集中权力,意图控制年幼的皇帝……
穆延年听得青筋直跳,回过头将这群人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同时又转头,一脸埋怨的表情看着穆玉婷。
后者压根没有心思理会他这奇怪的反应,只侧身在一旁,低眸做了个请的手势。
穆延年脚步跺得咚咚响,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而后进了王府内。
王府里,储阳华已坐在前厅等待,穆延年左右看看,见王府内人人自危,似乎是来之前正发生了什么事。
但对于王府来讲,他是外人,不管有什么情况都不好过问。
清清嗓,在穆玉婷坐下之后,他开了口。
“玉婷,父亲来是有要事找你,我看你们王府也挺忙的,我就开门见山了。”
“端午时,你在那皇家猎场中,到底是做了什么,惹得宁王对你颇有提防,你是怎么救了他的长孙的?”
穆玉婷皱眉,这件事来的可真不是时候,这几日因为石澈,她都还未想出对策。
见她有一瞬的沉默,穆延年只觉猫抓一般难受。
“父亲,”穆玉婷沉思良久终于开口了,“我不过是帮太医打打下手,父亲信我还是信宁王?”
“可你打下手怎么打到连太后都对你交口称赞,赞你医术高明有所造诣,你可知……”
“我自然知道父亲被太后拿住问了,不过这都是莫须有的,若不是宁王开头,太后怎会相信,太后相信了她的子辈,怎么父亲不相信我?”
穆玉婷皱眉将穆延年的话打断,她知道这个理由找的不好,但全无铺垫的情况下,这已经是最优解了。
穆延年每次都被穆玉婷噎得没话说,脸上又一阵青白交加。
“咳……玉婷,怎么跟父亲说话呢!我只是来问问,顺便看你们夫妻俩到底什么情况。”
但这次不是在穆府,上面还有个储阳华正盯着他呢,还不能说太多,尽量委婉的提醒着穆玉婷。
穆玉婷不知是开窍了,还是思绪已经被其他事情勾走,总之是没有接话,只垂着眼睫。
穆延年于是坐正,只当自己这老脸算是保住了。
“不过若是玉婷你对医术有几分兴趣,倒不如就去太医院试试,我听那日的太医也对你交口称赞,这女官也是能当得的。”
穆玉婷露出个狐疑又好笑的表情:“父亲莫不是在说笑,我已是摄生王妃,何以入朝为官?”
穆延年板正脸:“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前朝我就已有官员之女入朝为官的先例,只不过她自己选择了退出,如今你的身份,也不过就是多了一位王妃而已。”
穆玉婷难得自她父亲这里听说些什么之后眼前一亮。
她看向储阳华,似乎下意识求助于他。
但眼风扫到一半,又堪堪收了回来,方才吵过架,这就忘了……
将自己摁住不转头,穆玉婷干脆笑道:
“这倒是新奇,多亏父亲出言提醒了。”
“不过父亲有句话说对了,王府今日确有要事,还望父亲能多多海涵,先回去享受吧。”
穆玉婷的送客之意明显,倒是让储阳华也一怔。
从头到尾自己还一句话未说,就这样将人送走了?
可这到底是顺了穆延年的意思,他人在房中,储阳华周身的幽暗之气几乎要将他吞没,可是能找机会喘息了。
于是抬脚欲走,却被储阳华留住:
“丞相莫急,府上出了些事,这府门还是不要打开往外放人才是好事。王妃似乎是忘记了,只能由我代请丞相留下来。”
储阳华的眼神犀利,讳莫如深,穆延年到底是看不懂了。
夫妻俩一个说走,一个要留,这是吵架了?
穆玉婷此时脸色更差,终于是转过头狠狠刀了储阳华一眼,她就知道这厮记仇 因为一个林漫儿,要把穆延年拉下水。
真不知道该说是穆延年运气差,还是储阳华太狠辣。
时间来到方才迎穆延年之前。
穆玉婷知道人是非见不可了,见府内气氛沉郁,便想安顿好出府相见。
后脚刚进房内,储阳华便在门外开口了:
“王妃一身素装,连根簪子也没有,穆延年见了可得作何感想。”
问句之中带着嬉笑,手中还用两根簪子轻轻磕出响动 这意思昭然若揭。
穆延年要是知道了刚才穆玉婷在王府的那一番发言,只怕能气晕当场 这可是千辛万苦送进王府,费了多少的功夫,如今还有要主动请离的!
穆玉婷蓦然打开门,阴沉着脸看着储阳华三分讥笑的表情。
她已然换好了衣服,就是头上缺少点缀。
一把从储阳华手中夺过簪子,穆玉婷面无表情地给自己簪上。
“穆丞相要是知道王爷还能如此关心他,只怕今夜就要做噩梦了。”
戴上发簪,穆玉婷绕开储阳华,径自向府门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