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延年一路被带到了中厅,他被安置在这里吃茶。
坐了一个时辰有余,便已经坐不住了。
府上的下人个个嘴很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凡穆延年一张口,他们个个退避三舍,不愿透露半分。
穆延年已吃了三盏茶,手上捧的是第四盏,逐渐冷了。
他倚靠在门边,望向外面,迟迟不见穆玉婷和储阳华的身影。
好不容易进来个人,穆延年逮住就问:
“王爷和王妃去哪儿了?这现在都已经一个时辰了,他们还不来过问我?”
面前的侍女安抚着老人家的情绪,眼中闪出一抹锐色。
来人正是小易,她方才从院中抽身,穆玉婷查的严,将他们院子几乎都要翻了个朝天,好不容易林漫儿才找了个由头将自己送出来,就是为了去府外通风报信。
依照穆玉婷查案的进度,想必不出一个时辰就能查到她曾经去过东门那边,还是得提前打个招呼。
但是府门她是出不去的,外面有玄宿看管,连一只麻雀都飞不出去。
绕着内墙院转了半天,她都没能想到办法。
偶然听路过的仆人说,穆延年在此处,这才计上心头。
毕竟是穆玉婷的父亲,有几分威严,若是真的闹起来要离开这王府,储阳华和穆玉婷还能硬是与他翻脸不成,势必是能放走人的。
“丞相大人莫慌,王府内遭了贼,主君他们现在正在严查,我们一干人等都出不去呢。”
嘴上是在劝穆延年想开点不要慌张,但实际上句句都是将大事化小的用意。
果然,穆延年一听只不过是因为区区盗窃的小事,就将他关在这里,快要两个时辰,饶是今天打算与储阳华好生交谈,此刻心情也散了。
“去把你们主君叫来!我要与他好好谈谈!”
穆延年狠狠的甩了袖子,方才谦逊的气质所剩无几。
小易闪过势在必得的神色,低垂着头应了下去。
她并没有离开这里,在院外稍微晃荡了几下,整理面部表情,一脸愁容和尽力的进去了。
“丞相大人,您来者是客有所不知,我们主君……不太好说话,王妃她……因为动的是她的东西,在这件事情上恐怕是有过之无不及,奴婢这里实在没有办法了。”
“不如丞相大人亲自去问问看吧,看您一直被关在这里,奴婢也心下不忍,您年纪也大了,不太适宜久坐,还是尽快回去为好。主君和主母现在正在后院,在查侧妃娘娘的屋子。”
穆延年的眼神微微眯起,心底悠悠叹息。
一个王府的小奴婢都比自己的女儿贴心,而且穆玉婷查的是侧妃的房子,她能丢什么东西,搞得如此兴师动众。
在他看,以穆玉婷的脾性,不过是在借机打压这个侧妃吧!
连自己这个父亲都不会让步,这妮子当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难怪太后和宁王对她讳莫如深,恐怕也是打过交道了。
越想越气,穆延年已经是吹胡子瞪眼,他敷衍过小易,自鼻腔冷哼一声,便连招呼也不打前往后院去找穆玉婷他们了。
……
穆玉婷此刻看着地上一片狼藉,她将林漫儿的院子都翻了个底儿朝天了,但真正想抓的人却跑了出去。
那个叫小易的侍女不简单,和林漫儿沆瀣一气,她先前从未见过如此对林漫儿忠心又有心机的人。
方才林漫儿捂着胸口假装晕倒,储阳华的情绪又有所收敛,已在边缘。
那侍女借机出去拿药,到现在还未回来,储阳华不觉得有丝毫不对,那是因为有林漫儿在他旁边啼啼哭哭。
他哪儿还管得上什么侍女?
但穆玉婷此刻满心疑点重重,侍女之前上街是做什么,那个时间偏生正是石澈被人发现,放在房中,调养完毕的时间点。
她是有些过度联想,可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林漫儿哭累了,昏昏沉沉的睡下,储阳华的脸色已稍有缓和。
“漫儿既然不知情,恐怕是出自别人,还是先将重点放在其他几个院子吧,这边现在也查不出个所以然,花费的时间太多了。”
储阳华已经进行了让步,颇为委婉的表示了自己的意图。
穆玉婷紧攥着双拳,她确实已经不好,再继续盘问下去。
更何况,重点根本不在现在这些人手上。
“王爷是一府之主,您说什么便是什么吧,不过那个出去的侍女……一会儿她回来,还请王爷将她交给我。”
“你还是怀疑。”储阳华皱眉。
“若是不问她的话,对院中其他人不公平,他们刚才都接受了我的一番审问,唯有这个叫小易的逃走了,若她是无心倒也罢了,若是有意,此人城府不简单。”
“你这会儿倒是擅长于揣测了。”
储阳华的语气已有些不善,好在是在穆玉婷的接受范围内,她并没有与之计较。
“总之不劳烦王爷动手。”说完抬步就往院外走去。
小径之上,穆玉婷方走到储阳的院子,还未到门口,便听到后面一声呵斥。
“穆玉婷!”
声音苍老浑厚,中气十足,一听就是她的父亲。
穆玉婷波澜不惊的回过头:“父亲怎么不在院中待着,出来做什么,现在府上乱,几位公子都闭门不出,父亲还是不要添乱为好。”
“哼,就算今日不在穆府,我依旧有权教育你!你们王府乌烟瘴气,却偏偏还想要留着我这个老人家,一句交代都没有,将我困在这里两个时辰,这就是你们对待当朝宰辅的态度吗!未免太过目中无人!”
若是手边有个杯子,只怕穆延年这会儿已经将其摔了,他的情绪激动,眼角的皱纹都随着上涨的气焰逐渐龟裂。
穆玉婷被喊了这么一遭也不生气,她眼底平静:“留下您的是王爷,您不该对着我在这里大喊大叫。身为女儿,我是想要让您走的,不是吗?”
这可将穆延年架在了原地,方才在门口时,确实是穆玉婷让他走,但储阳华却出言留下了他。
只是这会儿他人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