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祠生虽然看起来害怕,嘴上确实一句没停,把盘算好的话术尽数说了。
“这些不知来历的私信突然就出现在了书房,我心中实在是惧怕不已,日日夜夜都难以安睡,脑子里一直想着要寻个妥当的时候跟您细细说明。”
罗岩听了这番解释,不仅没有消气,反而愈加恼怒。他怒目圆睁,一把将私信狠狠扔到地上,伸出手指着李祠生,大声吼道:
“你倒是跟我说说,你到底在寻个啥时候?咱俩的宅子就隔了那么几步路,难道你腿瘸了走不动吗?
要不是我及早发现,你恐怕早就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勾结在一块儿了!”
罗岩气得心口一阵阵地抽疼,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遭,一只手不停地揉着胸口,嘴里还不停地喘着粗气。
“你简直就是个丧良心的东西,李祠生!我就说今年以来,怎么骂我的人突然多了起来,原来是你在背后捣鬼!一群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罗岩整个人如同在燃烧,这一把年纪了,看起来倒真是气的狠了。
“想当年我在江湖上威风八面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玩泥巴呢!我平常对你们百般照顾,你们居然敢反咬我一口!怎么着?看到粮食生意赚钱就红了眼啦,呸!就你们这副德行也配做这买卖?你们有那个本事和能耐吗,啊?”
李祠生此时已是惊慌失措,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试图再次分辨几句。
罗岩见状,怒喝一声:“给我老老实实跪着!在外头我一直给足了你面子,处处帮着你,护着你,你倒好,一点都不领情,偏偏要和那些没良心的东西混在一起。
我告诉你,要不是妹妹死心塌地地喜欢你,就凭你今天干的这些破事,我绝对饶不了你!”
李祠生被这一喝吓得浑身一抖,冷汗如雨般落下,浸湿了衣衫,他紧紧闭着嘴巴,再也不敢吭声。
罗岩双手抱在胸前,站在那里,眼神冷漠地瞧着李祠生那被汗水湿透的后背,脸上只是冷冷地挂着一丝冷笑。
他前半生一直在江湖中闯荡,历经了无数的风风雨雨,如今好不容易安稳下来。每次出门办事,谁见了他不得恭恭敬敬地尊称一声“蔡爷”?
端城的各路匪类听到他的名号,都要惧他三分。
李祠生就这么一直跪着,也不知到底跪了有多久,罗岩心中的火气才总算消了一些。
在他想来,李祠生向来是没那个胆量做出这等事的。
敢把这些私信藏了这么久,十有八九是受人蛊惑挑唆,这也意味着有人在暗中谋划算计他,妄图从他这儿谋取好处。
罗岩想到此处,不禁心有余悸,紧接着便是恨得咬牙切齿。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算是相当大方了,虽然在粮食生意中占了大头利润,却也给下面的人分了点甜头,让他们能够勉强维持生计。
哪曾想,这些人竟然如此不知感恩,简直就是一群喂不饱的狼。
“既然他们这般不讲情义,那我也无须对他们手下留情。”
罗岩缓缓坐下身,在那透进缕缕光线的窗边,面色阴沉,目露凶光,恶狠狠地说道,
“人心不足蛇吞象,待我抓几个典型开刀立威,我倒要让他们清楚地知道,我罗岩纵然年岁渐长,却也不是任人随意欺凌的软柿子!”
……
李祠生就这么跪着,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罗岩像是骂累了,挥挥手,不耐烦地打发他回去。
“你快滚蛋吧!这几日给我小心着点儿,别再被人算计了去!”
李祠生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出了蔡府。
回到家中,他双腿酸麻得几乎没了知觉。瘫坐在椅子上,他一边揉捏着双腿,一边回想着罗岩那愤怒的模样,心中不禁暗自窃喜。
一切都如同储阳华预料的一般,罗岩的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但很快又将他自行从这件事中摘出来。
他们算是成功了,罗岩完全中计了!
缓过劲来后,李祠生觉得是时候将罗岩的反应告知储阳华了,于是赶忙派人假借商谈商队事宜,去请储阳华和白慕遥过来一叙。
不多时,来的人却只有白慕遥。
白慕遥拱手作揖,面带歉意地说道:“李大人,实在不好意思,王爷今日恰好有别的要紧事缠身,实在无法前来。”
李祠生此刻满心都在想着罗岩的事,也没有多想,便招呼白慕遥坐下。
李祠生一脸凝重,压低声音说道:“白将军,今日在罗岩府上,那罗岩简直暴跳如雷,把我骂得狗血淋头。我看,他是完全中计了。”
白慕遥微微点头,神色严肃地问道:“具体情形如何?”
李祠生喝了口茶,定了定神说道:“罗岩认定是我在背后捣鬼,跟别人勾结算计他,根本不听我解释。那架势,恨不得当场就要了我的命。
不过后来,他又警告我以后不得再轻易相信别人,我看这和王爷要达到的目的不谋而合,这也说明咱们的计划起作用了。”
白慕遥若有所思地说:“如此甚好,但接下来还需谨慎行事。”
李祠生紧接着说道:“还请将军务必将罗岩的反应转达给王爷,咱们好商量下一步的对策。”
白慕遥郑重地应道:“李大人放心,我定会如实转达。”
李祠生又嘱咐了几句,这才稍稍安心。
第一步已经成功,储阳华还真有几分本事,用他来解决这匪首罗岩简直是天降奇兵。
他们端城今年是大福啊!
白慕遥与李祠生交谈完毕,便匆匆回了暂时安置的房间,他的面色凝重,远不像方才在李祠生面前那般自然。
一进门,只见储阳华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如纸。
他心中一紧,这又昏过去了,不过是离开了两刻钟。
白慕遥赶忙上前查看,轻唤着储阳华的名字,眼中满是担忧。
“储阳华!你快醒醒,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可就要给穆玉婷去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