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扎帐处,日渐西下,已然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穆玉婷直接被带上回王府的马车,留下储阳华去与宁王交涉。
她心知没有结果,但身体不允许她去现场勉励支撑,于是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消片刻,储阳华便沉着脸自帐内出来,气压明显降低了几个度。
穆玉婷的心也跟着沉了半分,看来与宁王当是不欢而散了,储阳华未来几天想必都要与圣上和宁王周旋猎场的事。
昏昏沉沉摇摆了一路,终是回到了王府。
林漫儿只觉这次猎场之行是纯纯来受罪的,穆玉婷给那少年放血时她看见地上的血污,差点都要昏厥过去。
在帐内缓了好半天得知储阳华来了,本是满心欢喜,宁王又来横插一脚搅乱了他的行程。
最终,林漫儿是跟着马车回来了王府,全程像是透明人一般,储阳华甚至都不曾过问她,眼神一刻不闪地注视着穆玉婷。
“怎么偏偏就让她撞上蛇毒!”
林漫儿在房中颇为不顺意地磕杯,发出清脆的响声。
上次三公子中毒她便已然清楚,仅凭区区蛇毒奈何不了穆玉婷,这次倒是让她风头又出在了这上面。
不但帮宁王救回了世子,还在众人面前大出风头,与她相比是天差地别。
还能有什么毒什么药能奈何得了她呢?
林漫儿正发愁,门外响起声音:“主子,府门外有人找您。”
烦躁的眼风扫过,刚回府,还能有什么事等着她?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她烦躁的摆摆手。
“不行啊主子,好像是……那边来人了。”
林漫儿立马站直,表情似乎是受到了惊吓,可见她对那边十分芥蒂。
“怎么会这样,上次不是已经搪塞过去了吗?”
口中念念有词,林漫儿咬紧后槽牙,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要是让那边人知道她并无进展,甚至还有倒退的迹象,可就难办了!
“老规矩,先将人带进来……”
林漫儿的声音中气不足,距离上一次派人过来询问情况,已经过去半年有余,这半年发生了太多事,前几日用语言搪塞过去,果然还是没有得到组织信任。
这一刻她倒是庆幸,储阳华现正在穆玉婷房中,不会突然过来寻她。
正好趁这个空档,神不知鬼不觉见上一面。
石澈正和平日一般点货,眼神时不时的往门口处瞟去。
方才他似乎见到一个可疑的身影,正在门边转悠。
不过此刻正人来人往,并没有人发现那边安静的有些异常。
石澈于是留了个心眼,拍拍身边人的肩膀,让他先行帮自己料理,干脆就在院中坐下。
心中正盘算怎么将这件事告诉穆玉婷,只觉脖后一疼,条件反射回头张望,便已闭眼,昏昏沉沉晕了过去。
自门后走出一个黑衣人,全身皆用黑布遮掩,甚至连其性别也看不出。
他的身边是林漫儿的贴身侍女,惶恐不安的在前面带路。
“你就这样将人放倒,怎么不干脆杀了他!你知不知道那是穆玉婷的人!”
人已带到,林漫儿人在房中等候多时,听闻来的路上关于石澈的情况,一时间愤怒了。
“一会儿他醒了,定是第一时间去穆玉婷院中,还请你一会儿亲自动手,确保万无一失才好!”
林漫儿满面愁容,而他面前的黑衣人此刻已摘下了斗篷,可面上依旧照着一层黑纱,听声音依稀能辨认出是个女子。
“穆玉婷什么时候对你造成这么大的威胁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林漫儿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半年前你说再给你一年时间,现在半年过去了,没有丝毫长进不说,倒又给我添障碍,可枉费我培养这么多人供你驱使!”
声音像是遮了层雾霭,朦胧听不真切,但当中的威严不减半分。
黑衣人露出的眉宇略作上调,明显是让林漫儿给个说法。
林漫儿的表情变了又变,张口尾音带些拖沓:
“事出有变,那穆玉婷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于几个月前醒过来后便一改往日任人拿捏的样儿,主家你若不信,自己亲去看看便是……”
听出来林漫儿是在找借口,黑衣人的面上还是多了一份警戒。
沉默半晌,严厉的声音再出:“我自会去试试她的斤两,但你答应我的事也该做到,否则……”
“我可不保证会做出什么来。”
最后几个字像是敲击在林漫儿的心上,她压下心中的惊慌,勉强支撑着。
“是……”
黑人带上斗笠,几个跳跃后,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了王府内。
人走后,柴房内的林漫儿长舒一口气。
又算是搪塞过去一回,可这次主家态度强硬,她若再不拿出点实绩来,下次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随即便是满面愁容,要从储阳华的手中分一杯羹,谈何容易?
更何况现在他的心已不在自己这里,除非……
能一举将穆玉婷抹杀。
“明日我要进宫一趟,王爷若是没有主动问起,便不用告诉他了。”
林漫儿的声音带着丝丝颤栗,又有着下定决心的坚定。
……
穆玉婷院中。
众人都围坐在一处,穆玉婷已歇在床榻上,此刻依旧是有些昏沉,朦胧间只能听到只言片语的对话。
“父王,师傅她可严重?”
似乎是储玉的声音,还带着些许哭腔。
“毒已经解了,她现已安然,想必没什么问题,相信你们师傅吧。”
“怎可这样!父王,医人者苦能自医,还是让太医来看看吧!”
“太医都被她甩在身后,为父还能上哪儿去找医术高明之人?”
“听闻有个镖局……”
“咳咳,不可不可……”储恒和储玉的声音接连响起,努力把储阳的话引开。
两个知情人尚且都难掩一丝尴尬,床榻上的穆玉婷又怎能睡得着,轻呼两声,立刻吸引了这边人的注意力。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储阳华略带关心的脸:
“感觉如何?”
声音清润,带着些许温度,穆玉婷一时怔愣。
这和她平日里对储阳华的印象可不太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