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阳自林漫儿处离开,还是选择来了穆玉婷这里。
进了院门四下张望一番,只见到储恒和储玉在这里。
两个孩子不常跟储阳一起玩,甚至以前还多有冒犯他,导致这会儿大眼瞪小眼,显得有些不自在。
此时夜已深,院子里幽静,夜色朦胧。
最后还是储恒开了口:
“大哥怎么来这里了,明日应当还是要去学堂的。”
面对除了穆玉婷以外的人,储恒一直都是小大人的形象,此时他努力回想了一番父王师傅会说的话,故作老成。
储阳毕竟稍大些,也没有那么斤斤计较,礼貌性回到:
“听说王妃晚归,担心出什么事。”
储玉在一旁扁着嘴,嘟嘟囔囔:
“先前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这会儿倒是装好人。”
储阳尽数听在耳中了,不置可否,他先前对这个事情一概不知,还是学堂中有人有风言风语,说前几天京城内的画像一夜之间被撤走了,他才留心打听了一番。
辗转几个人才看到了一张画像,他一眼便认出了是王妃。
但想着其中一定有误会,今天又听说王妃晚归,才特来关心和询问。
储阳的神情暗了暗,带着一丝愧意。
二弟和三弟在家有王妃悉心教导,自己曾有些吃味,但是扪心自问,他却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储恒拉了拉小弟:“少说点!忘了师傅说的话吗?”
储玉于是闭了嘴,储恒转过头去:
“王妃去找父王了,刚才走了没一会儿,我们留在这儿等她。”
“大哥过来坐吧。”
储恒知道师傅想让他们几个孩子关系融洽一点,所以即使自己再不喜欢储阳,表面也得客客气气的。
所以这会儿嘴上说着过来坐,实际上自己站起身来往旁边挪了挪。
在储阳面前,储恒年龄小,不懂掩饰,还是略逊一筹。
储阳看到这动作,心底苦笑,嘴上道:
“不必了,我在学堂坐得够久了。”
好半晌也没人在说话,各自心中惊涛骇浪。
储阳想着两个弟弟跟穆玉婷每天接触,或许会知道些什么,于是便随口问道:
“你们知道王妃最近……除了世子的事,还忙些什么吗?”
储恒眼中闪过一丝警觉,迟疑片刻,不知储阳问这话何意。
而储玉则毫无心机,直接说道:
“师傅最近和丞相府纠缠不清,都快累死了,哪儿还有闲工夫理会别的事!”
储阳闻言,若有所思。
听这话的意思,是先前曾忙过其他的?
储恒一直默默观察着储阳的神情,将他的异常记在心里,暗自提高了警惕。
储阳虽然平日里沉默寡言,但他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曾听师傅这样说过。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色渐深,夜风微凉,吹动着院中的树叶沙沙作响。
孩子们一直等到了亥时都不见穆玉婷回来的踪迹。
储阳心中焦急,但面上不显,只是轻声对储恒和储玉说道:
“时候不早了,你们先休息吧。”
小桃见状,连忙上前说道:“二公子、三公子,我已经在偏房为你们准备了卧具,请随我来。”
储恒和储玉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跟着小桃去了偏房。
他们两人与穆玉婷的关系已经分外熟悉了,小桃等人也早就备好了用具。
但大公子多少让她们有些发愁,他来院中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她们压根没有考虑大公子也会留宿的问题。
向身边小厮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快去搞来一套卧具。
储阳还是站在原地,他心知肚明,按常理他应该主动提出离开。
但看见两个弟弟如此自然的模样,他也想凑凑热闹。
哪怕会被父王责怪幼稚也罢!
更何况,他还需要亲口听王妃说说最近的事,也好从中探听些蛛丝马迹出来。
于是储阳头偏向一边,扬起小脸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
一直到佣人带来卧具也请他进了偏房,储阳跟着离开了院子。
送走几位公子的小桃一众人等都默默擦了擦汗,现在穆玉婷的院中,佣人的组成可以说是复杂至极。
过了几刻钟,储恒储玉的房间本还有些响动,这会儿已吹了灯,只有大公子房中还有微弱的烛光。
院内众人都是东倒西歪,撑不住的靠在廊柱上打瞌睡。
小桃与小杏她们四个轮班倒,迷迷糊糊间,穆玉婷总算是回来了。
一身的沉闷气息,脸色阴沉,出现在了门口。
小杏这时醒着,估摸着已经是丑时了,赶忙将主子带进房中,梳洗安顿睡下。
这期间穆玉婷一句话也没有说,直到睡前:
“小杏,你辛苦些去林漫儿处传个话,就说王爷恐需要人照顾,我今日太疲乏,让她即刻就去。”
这时候人睡得正香,小杏只当是穆玉婷要出林漫儿这口气,乖乖去传了信。
拉上帷幔,穆玉婷虽睡下,但精神却是异常的清醒。
储阳华的话在她脑中不断回荡,她的眉心就没再舒展过。
好好的男人,怎么就长了这么一张嘴,和这么黑的心!
穆玉婷稍微有些后悔,应该扎的再重一点。
怀着各种心思辗转反侧,天已渐渐亮起。
……
储阳华睁开眼睛时,已经接近午时了。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室内,光线称不上刺眼,但还是让他瞳孔微缩。
储阳华感到头脑混沌,就算睡醒了,也还是仿佛陷入了一场迷雾之中。
微微皱眉,左右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他这么一摇,便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疼,钝痛感令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林漫儿喜极而泣的声音:
“王爷,您终于醒了!”
林漫儿着一身素色里衣,外披一件藕粉色的外衫,此刻脸上已满是泪水。
看到储阳华醒来,她立刻扑了上来,紧紧握住他的手。
声音中带着颤抖:“王爷,您可把妾身吓坏了,妾身还以为……”
储阳华被她吵得头疼更甚,眉头紧锁,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声音低沉而沙哑:
“漫儿,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