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言川在上位坐下,众人都纷纷重新站好,没有人在继续生事。
建宁王此时憋了满腔愤怒,无处发泄,只能生生往回压。
储言川扫过下面的臣子,冷声开口:
“丞相才告假离开,你们就反了天了,若是天天如此,他老人家还能安心致仕吗?”
储言川一拍龙椅,多有苛责的意思。
要说方才挑事的人,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知道是建宁王先开得头,因此这会儿大家都离他有段距离,不想轻易沾惹。
储阳华此时波澜不惊站在一旁,眼睫垂下。
他的神色带着一抹凝重,储言川方才的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但连穆延年自己都不曾说过致仕,此时皇上亲口说出……
明显是意有所指。
果然,朝中也不是只有建宁王这样的人,还有一部分年纪大的此时略微交换眼神,都纷纷听到了圣意。
建宁王明面上无疑是吸引火力的挡箭牌,此时他脸色颇为不好:
“陛下,臣实在是觉得摄政王此举不妥,这都是为了朝局的安定着想啊!”
储言川此时淡淡扫过这位王兄,状似安抚:
“王兄不必忧心,摄政王已于昨日进宫见朕,解释了一切,朕因此已经做了决定,要是为此争吵未免太过多余了。”
很有分量的一句说出,建宁王本人语塞。
他不知道储阳华昨日竟然还主动进宫,他并不是那种愿意解释的人……
不待建宁王答话,储言川已微微向前倾身,对下面的众臣子道:
“诸位,摄政王昨日已跟朕进行了深刻的反省,了解了来龙去脉后我已决定,对摄政王罚俸三月已做警示,众卿家以后不必再行议论此事,江山社稷,有比这些正重要的,还望各位都互相提醒。”
听到这样的惩罚,下有人欢喜有人忧。
储阳华眉梢微抬,皇上已放下这句话,风波就一定能很快过去。
而且今日有关于丞相的言论……恐怕传到他老人家耳朵里,可不简单了。
对于皇上亲自下的决定,臣子就算是有意见,如果不是元老级别的身份,也是万不会开口的,因此,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建宁王见状,心中纵是有千万的愤懑也无济于事。
朝会结束后,众臣做鸟兽散状。
储言川没有因今日朝堂的冲突要留人,因此储阳华也是难得早早离开。
此时建宁王来到储阳华面前。
看到他,建宁王就想起那天自己窝囊的样子,恨不能当天更有底气一点,在门口就将他们两人轰出去。
此时事态已经平息,他无可奈何,只能对着储阳华一顿咬牙切齿:
“储阳华,别以为你真能一辈子只手遮天,你和丞相这次各大五十大板,下次要是再闹事,可没有这么轻松就解决!”
储阳华神情无奈,自建宁王身边擦身而过:
“王兄不然还是回到建宁去,京城虽繁华,可并不适合王兄你啊!”
临走时还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忠告”。
建宁王又一次被呛住:“你什么意思!”
储阳华未做理会,大步迈开离开了朝堂。
下高台时,身后一个声音喊住他:
“阳华!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声音熟悉,回头一看,是白慕遥。
白慕遥此时顺着台阶下来,发丝随风而起,脸上带着的张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储阳华瞳孔微缩,尽管白慕遥比他大上几岁,但论心智,白家独子的生长环境显然要好得多,不曾见过多少风浪,在老将军的庇护下到如今年岁依然意气风发。
储阳华脚步还是放慢了些许,白慕遥很快追了上来。
“你今天火药味儿不够啊,平时建宁王那个样子,你肯定忍不了。”
两人一起自台阶而下,熟稔的聊着天。
面对好友,储阳华淡声道:
“昨日已与陛下商议过,要是刚才没控制住,岂不是驳了他的面子。”
“这倒是……不过话说回来,这样一件事可占用了太多时间,西南的战局无人问津,这些人全都指着你的事来上谏,明显是沦为了政权工具。”
白慕遥皱眉,他们白家被封镇国军不是空穴来风,父亲从不参与这些,一心都扑在江山的安危上。
储阳华冷哼一声,如今丞相告假,值此动荡之际,各个党羽必然是会出手的。
好在储言川这次下手够快,及时制止事态恶化。
而他对于西南战局亦是早有耳闻,此时听白慕遥提起,于是多问了几句。
此时已过辰时,两人一路说着话行至中门,马车正在门外一字排开。
“阳华,关于穆玉婷,我有些事情想问你。”白慕遥略带探究地开口。
储阳华脚步未停,听到穆玉婷的名字自白慕遥口中说出,神色闪过一抹狐疑。
但嘴上波澜不惊道:“什么事?”
“以前她总是不吵不闹,见了你都不敢抬头,我碰到好几回,后来干脆连我也不见了,但这样的她竟还会打人了,建宁世子身边又不都是废人。”
“所以,你一反常态的上心,一定和她有关。”
白慕遥略一隐瞒上次碰到了穆玉婷,只问了众人都疑惑的事。
储阳华闻言,脚步微顿。
“上心?你想多了,不过是刚好能借她之手打压一下穆延年罢了。”
白慕遥撇撇嘴:“但这下适得其反。”
储阳华未做应答,白慕遥继续道:
“所以,她的性情与往常不同,你是注意到了。那你觉得她现在这样如何?”
白慕遥的声音似乎真的带了一抹上心,此时储阳华已经停在了马车前,对于白慕遥一而再再而三询问穆玉婷的事感到疑惑:
“你想说什么?”
白慕遥见状,摆手笑了笑:
“不过是好奇罢了。你素来对她冷漠,丞相那边一直相安无事,最近矛盾渐起,我是又担心又好奇。”
储阳华哼了一声,未再多言,上了马车。
此时白慕遥的脸色才沉下去些,略作思索后,他拦住了去路。
“阳华,西南的事还有些情况父亲叫我来跟你详谈,不招待招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