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麻子出了气,不敢往家里跑,他怕伍氏来告状。
又不好意思去找小伙伴们玩,这刚刚才让小伙伴摆了一道,这时候出去不让人笑死才怪。
一路跑下北门口,想来想去,便往凉水井下面的那个神秘的地方晃悠了过去。
镇上有二个凉水井,一个在城南上面不远处,一个在城北下方的一里地,镇上的人一到夏天都要来这里接凉水。
一来是可以喝了解渴,二是可以冰镇夏天里的应季的水里,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都喜欢这一口。
凉水井再往下走半里地,有一个神秘的木棚。就算是胆大包天的人,也不敢随便跑来光临。
这里是赶尸人白天歇脚的地方。
三湘郡古老的赶尸,白天都是要找地方歇脚的。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让镇上一帮孩子笑话了几回的二麻子,竟然想到一个法子来赶尸棚里练胆。
胆子最大的一回,他居然去揭贴在僵尸上的符纸,吓得赶尸人放下手里的活计收拾他,一路追到北门口找梦姨要人。
这事让三条街的人知道后,都说二麻子不仅是麻子土匪,而且胆大包天,连死人都不放过,是一个小疯子。
什么是赶尸?赶尸是巫族人的专长。
赶尸人利用秘术,将客死异乡的人尸体带回家乡,让他们入土为安,这是三湘郡最神秘,也是最恐怖的事情。
一路晃悠下来的二麻子今天又来撩尸了,这一日已经接近酉时。
二麻子走到赶尸棚外,偷往里看了过去。发现二个赶尸人正在生火煮饭,看来是吃饱了就准备夜里上路。
二麻了往里看去,一二三四……比上回的多,有九个……不对是十个,还有一个躲在木棚的最里边。
二麻子轻易不敢去惹前面的那几个,每回来都是往最后的几个看去。
嗯!有一个躲在最后的家伙?正好,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多,他要去试试。
蹑手蹑脚,从木棚后面钻了进去,当靠近第十个尸体,搬了块石头垫脚,伸手去揭僵尸面纱下面的那张神符……
哎呀,就差一点!六岁的二麻子还够不着。
他本来就有一些害怕,来这里纯粹就是练胆玩,通常情况下他都是一揭了事,然后就是撒开腿往回跑。
只是今天遇到的这个僵尸,却让他越来越心慌……
心急之下,小手忍不住伸向僵尸的身上,以便右手能够着那一张神符!
只是当他的小手摸到僵尸胸口时,只听哗啦的一声轻响,有一道金光闪耀……
只是瞬间,二麻子便失去了知觉。
……
不知过去了多久,天色渐黑,二麻子悠悠睁开了眼睛。
突然间,发现自己躺在在赶尸棚外面,小嘴也让人塞了一块破布,想要呼救却叫不出来。
“别出声!”戴着斗笠的僵尸看着他说道。
“呜呜!”二麻子吓得差一些又在晕过去。
戴着斗笠的僵尸看着他说道:“我说你听,别叫唤,你想让那二个人过来么?”
“呜呜!”惊吓之下的二麻子确定眼前这家伙不是僵尸了。
“你小子没事跑这赶尸棚来干嘛,我辛万苦才到手的宝物钻进了你体内,你信不信我这就剥开你的肚子?”僵尸恶狠狠地说道。
“呜呜呜!”二麻想说话,有什么宝物嘛,我怎么没看见?
僵尸的斗笠被黑纱遮着,二麻子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从压低的语气中能听出来这这家伙是无比的愤怒。
僵尸盯着他看了半晌,咬牙骂道:“难道这是天意,就这么便宜了你不成?”那模样就是要动手的意思。
二麻子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差一些又要晕倒在地。
“既然你抢了我的宝物……”正在僵尸想继续跟二麻子说话的时候,只听远处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这帮王八蛋,这是追魂啊!不给我活路么?”僵尸恨恨地骂了一句。
呜呜呜!二麻子已经吓得半死了。
“既然如此,我就跟老天赌一回,这玩艺你也替老子一并收好了,待你来日破境到筑基之境,可以滴血认主,然后……”
僵尸掏出一块系着红绳的黑白玉,塞进了二座子手里。
二麻子已经吓傻了,只有拼命地点头。
“这可是老子的身家宝贝,你来年可要还给我啊,别把它折腾没了!”
“这件事就算你爹娘也不要说!如果你不想早死的话,终有一天你会就会明白老子的苦衷。”僵尸看着他,恨恨地说到。
“好了你回去吧,别学鬼叫,老子知道你胆子大!”僵尸说完便取出了二麻子嘴里的破布,松开了抓住他的手。
“叮……铃铃!”铃声响起,赶尸人念了一道法诀。
以手作势烧了一道符,大声喝道:“起!各位伙计们请继续赶路!”
僵尸听到赶尸体人的叫声,揭开斗笠,一张干净苍白,中年男人的脸孔,冲二麻子笑了笑。
“相信我,要不了多久,我们还会再见的!”
僵尸摇摇头,一蹦一跳回到了木棚里。
“一二三四……八九,怎么少了一个,我说你怎么又跑一边去了,人都死了,还不让老子省心!”赶尸人大吼了一声!
“起行!伙计们,回家啰!”
铃声叮当,在黑夜里听来,甚是吓人。
淡淡的月光下,一行僵尸,一声铜锣、一声铃……
等赶尸的人走远了,回过魂来的二麻子大喊了一声:“你是谁?你从哪里来?”
只见月光幽幽,空气里还有一符纸燃烧后的味道,仿佛在跟二麻子证明,这里刚刚有赶尸人路过。
“啊呜!”山上一声野狗嚎叫,在回应二麻子的喊叫。
二麻子再次吓得半死,脚下用力,不要命去往城里的方向跑去。二里多地,只花了不到半柱香,就回到了北门口的店铺外面。
一掌推开店铺的大门,大声音喊道:“老娘!我饿了!”
吓得死去活来的二麻子,这是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自己如此的近!
后来想了想,还好外面响起了马蹄声,否则自己真的小命不保了。
“我说你个小坏蛋,是不是又去凉水井撩尸了,我看你早晚给僵尸害死!”梦姨揭开桌上的竹罩,露出还冒着热气的晚饭。
“刷!”的一下,二麻子的眼泪不要命地往下掉,上前一把抱着梦姨说:“娘,打死我也不去凉水井了!”
“今天是不是诈尸了?你被那僵尸咬了一口,过来让我看看!”梦姨一把握住了二麻子的小手。
“不对呀,这不是好好的么?哎呀你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居然不让我看?”搭着脉搏的梦姨百思不解。
“哎呀算了,等明天再说吧!先把饭吃完……试一试这水豆腐脑好不好吃。”梦姨伸手摸着二麻子的头,一副慈母的神情。
二麻子点了点头,去厨房里洗手。
回来坐在桌前,梦姨已经盛好了二碗饭,饭上还有一个闪着油光的鸡腿。
这一夜,二麻子没有回自己的房里,而是破天荒地爬上了梦姨的床,挨着她睡了一夜。
梦姨也破天荒没有骂他,守着他睡了一夜。
……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梦姨看着二麻子,沉声说道:“就在昨天夜里,我们镇上来了一些黑衣人。”
“知道,我都看见他们了!”二麻子轻声回道。
“这些家伙在镇了查了一夜,不知道在找什么!还跑到老娘门前看了半天!”梦姨看着他继续说道。
二麻子抬头看了一眼梦姨,没有说话。
“今天要是有人过来问你,昨天夜里你去了哪,怎么办?”梦姨看着他凝声问道。
刚吃完一颗鸡蛋的二麻子想了想,回道:“我哪都没去,在屋里睡觉!”
“哈哈哈,你个小混蛋,不愧是老娘的儿子!好样的。”梦姨笑了起来。
这些年来,在梦姨的言传身教之下,二麻子早已经不是江湖的菜鸟,有的时候更像一个老油条,确切的说更应该像小土匪。
二麻子对梦姨有三种称呼,象昨天这样是因为心里胆怯,需要安全感。或者说是在他心情好的时候,他会叫娘。
心情不好,在外面玩得正爽被拎回家的时候,会叫老娘。
挨了打,心情极差的时候,会叫女酒鬼。
有时候一天,三种心情,三样不同的叫法。
梦姨早已经习惯,懒得去理他。镇上的人早都已经习惯了,一个个骂梦姨没有教好二座子,连娘都不好好叫,就是土匪性子。
只有两人心里知道,不管二麻子叫什么,都改变不了两人的关系。
从后街或是小古丈坪偷了两个桃,二麻子舍不得吃,也会留下一个给梦姨。
梦姨去外面应酬,打包一只鸡腿,也会留着给二麻子吃。
多年以来,一大一小相濡以沫,早就分不开彼此。
刚惹了祸事,二麻子难得没有出门,老实呆在店里,帮梦姨翻酒糟。
来打酒的人,看着安静坐在柜台里的二麻子,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镇上三条街,有哪一天见不到二麻子的影子?
“来一斤包谷烧,二麻子!”来买酒的人跟笑着打招呼。
“好咧!”二麻子跳下凳子,揭开酒缸的盖子,拎起竹筒从里面打了一筒酒,倒进买酒人的瓮中。
“叔,来十个铜钱!“二麻子将酒瓮递给来买酒的人。
来人难得看到二麻子听话的样子,递过来十一文钱,笑着说道:“多的一文给你,去买糖吃。”
二麻子一愣,接过铜钱数了一下,咧开嘴笑道:“谢谢叔。”
将十文钱放进柜子的抽屉里面,多的一文钱二麻子收了起来,这是他跟梦姨的约定,客人给的打赏,就是他自己的私房钱。
这一天,在梦姨严厉的追问之下,二麻子将昨天夜里赶尸棚中发生的故事,跟梦姨交待了一遍,不过他也只说了一半。
正如中年僵尸警告的那样,脖子上那块玉的事,他没有告诉自己的老娘。
“只是一道金光,你就晕了过去?”梦姨紧紧报盯着着,想人看出一丝异样来。
二麻子点点头:“老娘,这种事我哪里敢骗你啊,我都快吓死过去了。”
“你昨天晚上睡了一觉,今天身体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痛不痛?”梦姨想着昨天夜里搭脉的怪事。
“哪有什么感觉,我想他是不是骗我,哪有什么宝物嘛!”二麻子皱了一下眉头,脸上的麻子看上去更多了。
“他既然能跟你说话,肯定没有必要骗你,昨天夜里的那些黑衣人,那是挨家挨户地找人。”梦姨想了半晌,看着他摇摇头。
“管他那么多干嘛?那位大叔说了,等我突破到了筑基的境界就会明白!”二麻子想了想,轻声说道。
梦姨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点头说道:“这件事情等花仙子来了再问问她,她有可能知道。”
“除了花姐姐,谁也不许说?!”二麻子看着梦姨,认真地叮嘱着。
梦姨一楞,咯咯笑道:“看你吓成什么样子了,这种事情哪里能往外说!?”
打死也不能说,二麻子心里暗暗地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