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人,转身抬头便和一双细长的深邃眼眸相对,鼻梁很秀挺。
“你怎么会在这儿?”
二人同时发声。苏米低下头,善于交际的她竟不知道刚该说些啥。
“你刚说的是底部部分吗?”孙君珹注视她说道。
芸懿收回游走在地上的神情,点点头。
“嗯。你今天不上班?”苏米问。
“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她生前比较信佛。”
原来是替母亲……“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母亲……”
“没事。”
二人又陷入了莫名的沉思。
“这是你设计的吗?你画工真好。”
两人又开始有了话题聊,就刚才的问题,他问苏米是底部的哪个部分。
苏米在图纸上寻找,才发现自己手捏的一角上孙君珹的手就罩在她上面悬空着,没有触碰。
苏米赶忙把图纸递还。背着双手,夕阳把两人的身影印在地面,一大一小的身影只有衣摆在随风飘动。
“你知道这寺庙有没有一个僧人叫铭泽恩?”
孙君珹沉默了一会儿,“你认识他?找他有什么事吗?”
“最近店里要办一个活动,要找一个会弹钢琴的人。找来找去就听人说,寺庙里有一个人会弹,就想来找找看看。不过我听你话的意思——,难道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不过我倒知道有一个人会弹,而且你还认识他。”
谁?
……
傍晚。
“苏米,你去哪儿了,四处找你都找不到。”依柔着急问。
“我刚刚就是去逛了逛,发现了一个叫寺庙,就去拜个佛给店求了只财源广进的签。——我找到弹钢琴的人了,孙君珹。接下来就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依柔打断。
“明恩寺?”
“你怎么知道?”
“那里很美。”依柔话语极其清静。
苏米记得离开寺庙的时候,周围景象的确很迷人。
一层浅褐色的沙土和几棵细细的红果树,道路下方的山脚处还有些茂密的树丛,除此之外就是不足三尺的野草和野花骨儿了,它们把山丘的表面完全覆盖住,撩动着夕阳,流年忘返。
依柔饶有兴趣地讲道。
“相传很多年以前,一个王上和他的一个夫人十分相爱。有一天夫人下山,来到了一座山丘上,她发现这座山丘上就只有一颗长满红色的果树,她好奇地摘下来尝了一尝发现十分香甜,王知道了以后,就命人来到了这座山丘专门修了几座房苑来种植这棵果树。但是不长久的是这位夫人生了疾病,早早的就离去了,王十分悲痛难过。早些年他与夫人一起合画了一副十分精湛美丽的画。可惜王在临终前也没能画完最后也只是寥寥几笔就收了场。后人就逐渐把那里改成了古寺,虽然现在去的人越来越少。”
小时候父亲和母亲经常带她去哪里采果子。只是现在他们都不在了。
“对,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个很美丽的传说。说是如果一对情投意合的恋人来到这里一起祈福,他们就会一直爱着对方,失之不渝。”
“那现在还有人去吗?”苏米问道。
“现在的人好像都不太喜欢去古寺了,但是我姑姑和姑父就是在古寺里相识。两个人现在已经回乡下老家去了。”
这样的爱情故事在依柔心里种下了初对爱情的认知。
其实依柔还一直满着苏米一件事,就是她会时不时抽空去学校给低年级去上课。因为母亲是一名教师,去世后,政府考虑到依柔家的特殊情况,便提议让依柔代替她母亲的职业去教书。
得知这一消息后,依柔有些犹豫不决。一边是答应苏米跟她一起开店,另一边是国家给予的铁饭碗。
政府给了依柔一个月的适应期,最终的决定在她手里。
这几天学校提议去校外野地采风。说是如果想留下当教师,就一定要去。这次的活动校领导都会关注。
“这是棵白棠子树,高大概有2米;叶片是椭圆形的,顶端长渐尖至短尖,基部楔形,边缘有细细锯齿的形状,结的一颗颗果实是紫堇色的小珠子,一般在夏天的时候开花,大家可以猜猜它什么时候回结果呢?”依柔看向坐在草地上探起来的大大小小可爱的脑袋瓜。
“嗯,我猜它会在夏天结果,都在一个季节吗?”一个瘦小、黝黑眼眸的男孩大声说了出来。有低头盯着书本看,而书上只有图片,文字解析较少。
依柔想了想,温柔说:“嗯——,还有其他不同的回答吗,没有的话,我就揭晓答案喽。”
“我觉得会在秋天结果。因为秋天是果实的季节。”那是一个坐在最后边的女孩,她梳着长长的马尾,倔强的小眼神里闪着懵懵懂懂的认真。
依柔解释道,“大部分结得紫株果实呢都会在秋天结果。跟天气气候有关,气候比较湿润,土壤肥沃的话,它也会抓住夏天的一个小尾巴结果呢。而且这种果实有止血,清热解毒的功效。如果不小心被蚊虫叮咬了的话,可以采一点,把它涂抹在伤口上。”
为了这次的野外教学课,依柔特意跟苏米请了一天假,说是去参加妹妹的学校活动。
中午吃饭时,每个人都带了便当饭盒,依柔拿着苏米给妹妹准备的糕点坐在一旁分给小朋友品尝。看见小孩子脸上的笑容时,她的心里也像吃了蜜糖一般。
采风的地点是在县城附近的一个大草坪,不远处在建的新式楼房。
她有点担心小孩子会不会偷跑到那边玩,毕竟那边有个很大的水塘可以游泳。
果不其然,带一年级三班的班主任王静四处大声寻找一个男孩,说是去上厕所,已经快一个小时了都没看见人。
“王老师,谢晨光刚刚上完厕所,好像往高房子那边跑了。”一个女孩站起身来,指向远处新式楼房。
“不对!我明明看到他往水塘那边去了。”另一个小男孩站起来反驳。
虽然这两个地方是挨在一起,但面积也不小,找起来费力不说,而且两个小孩子说的话也不知道能不能确信。
王静跟依柔的年纪相仿,也是顶了母亲的职当上了教师。平时跟依柔两人关系也都还不错。
此时的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要是被校领导知道了,自己肯定要挨批。
万般焦急时刻,依柔拉住她。
“你别急——。你去水塘那边,我去楼房那边找。这地方人少应该容易找。”
王静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捣蒜似的点点头。
由于楼房还在修建过程中,没戴安全帽的依柔就这么冒冒失失地在底下穿梭。时不时身上就会擦过掉下几块小砖板。
等出来的时候身上白色的衬衣和军色的直筒裤,颜色都淡了不少。
“谢晨光!咳咳——。”
“姑娘,让一下,不是——,你往我车上撞干嘛?”满脸灰尘的中年男人到着一口乡音呵斥她。
“明明是你把车推到我这边的。”依柔捂着左腿。男人推着运送水泥的车,白了一眼她就走了。只留下依柔站在原地。
没办法只好找了一个空地坐下来,腿上只感觉火辣辣的疼痛,不知道有没有青。
她挽起裤腿,一片醒目的紫青色赫然出现在眼前。
路过的人都往这边瞄,都是男人的工地上,一个女孩露着白花花的小腿坐在那里。
孙君珹刚做完一上午的指导工作,便约着同伴一起去吃午饭。
依柔红着脸赶忙把裤腿放了下去。肚子时不时摩擦着伤口。她努力想起身,可怎么用力都站不起来。
“听说街上新开了家川菜馆,要不去尝尝。”
“我不太能吃辣。但还挺喜欢的。”
依柔一抬头。发现刚刚走过去的两个人里面,有一个身影,她很熟悉。
再三犹豫后,她决定想寻求他的帮助,反正现在不能再待这儿了。
“等等——”
孙君珹有些模棱两可地转过身。
“你——,怎么跑工地上来了?”
孙君珹倍感疑惑,难道又是跑工地上来打零工了。正想进一步询问的时候。发现一柔的脸色十分苍白,额头上还冒着冷汗。便走上前去。轻声问道。
“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你的腿……”
“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小忙?能不能帮我扶起来?我,我——,现在站不起来。”依柔感到一股莫名的难堪。
二话没说。用胳膊把她扶了起来,看样子她的腿好像伤的不轻。
“你的腿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刚刚不小心被运水泥的车子撞到了。谢谢你,我现在能自己走了。”一站起身就忙放开他的手。直逞强着往前走,结果没走几步,又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这次可把手也给擦伤了。
孙君珹连忙跑了过去,一个女孩子又是腿受伤,又是手受伤的。叫人看了怎么能不心疼呢?
“夏冬,今天要不晚上再一起吃吧。我朋友她受伤了。”
“行,你这小子。真是老好人当习惯了 ,那你中午饭吃什么,要不要给你带回来?”
“不用了,我随便找个地儿应付一顿就行了,你快去吧!”
“她不会就是你经常跟我说的那个女孩吧?”
“快去吧——,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二人调侃了一会儿,夏冬走后,孙君珹搀扶着依柔进了一楼临时搭建的办公室。说是办公室呢,其实也就是几块木板临时拼凑起来的。
毕竟大部分工地上的男人都在外干活。虽然他是搞建筑设计的,不用自己动手,但是会经常跑到现场去亲自指导修建。
“你的膝盖上。好像。渗出血来了。要不我们还是赶快去医院吧。”
“不——,不用了,我休息会就好了。”
“这怎么能是休息会儿就好了的事儿,血都从你的裤腿上流出来了,你再不处理的话,伤口就该发炎了。”
孙君珹在心里想了想,这女孩还真能能忍。
见依柔低头不吭声。
“你要是实在不去的话。我这边还有点纱布,我先将就着帮你包扎一下,可以吗?”
依柔点了点头,但一想到要把自己的裤腿掀起来,就又猛地摇摇头。
“你要知道伤口发炎了会怎么样吗?——要是发炎了,腿上的组织就会坏死,甚至还会截肢呢。”
见女孩依旧不说话,他又举了一个例子。
“前几天我们工地上有一个人的腿受伤,结果一直放任着不管。之后你猜怎么着?昨天去医院检查,医生说他要是再来晚几天,这个腿就保不住了。”
孙君珹认真看着依柔,一脸的真诚。
依柔缓缓的挽起裤腿,露出一片血肉模糊。
半蹲着的他笼罩在温和的光线里,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被翻折到手肘处,莫名有点性感。
他皱了皱眉,沉默片刻说,“我竟然轻一点,要是痛了,你就跟我说。”工地上的车子怎么把人伤成这样。看来得找个机会跟工人说说,平时干活的时候要注意着点。
“对了,上次借你的书看的怎么样?”
依柔忍着酒精棉在腿上擦拭的阵痛。上次去他家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傲慢与偏见》这本是她最喜欢的书。
孙君珹见她目不转睛盯着看,就把这本书借给她看。
“那本书我今天没带。下次,下次我就还给你。”
“我不是说要你还给我。我是问你觉得那本书怎么样?像这一类的外国小说还是挺经典的,你要是喜欢的话,下次我再带给你几本。”
孙君珹放慢了手上动作,一抬头满眼星光。
依柔心里忽然有一种被惦记和思念,还有不知名的情愫溢满。他言笑晏晏的话语像是初升的太阳般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