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太傅辞官了?”刘旭安想起方才,疑惑地问道。
“嗯。”庞敬哲抿了口茶,将茶杯放下,点了点头。
刘旭安有些疑惑,“太傅尚且不到告老还乡的年纪,为何这般着急?可是有什么急事?或是身子不适,我认识个医术不错的人,可以为您诊治一二。”
庞敬哲摆了摆手,一向不苟言笑的面上多了几分笑意,“放心,我很好,只是厌倦了宫中生活,想回家过几年安稳日子而已。”
“原来如此。”见他身体安康,刘旭安放下心来。
庞敬哲看着他,见他面色红润,衣着华贵,笑道:“看来这些年你过得不错。”
刘旭安也笑了,“琬琬和家里人对我都很好。”
庞敬哲看向孟琬,朝她点头笑了笑,孟琬回以一笑。
庞敬哲道:“其实,这些年我也是打听过你的消息的,吴正也是这里的人,我曾问过他,得知你安好,放心许多。”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毕竟你也算得上是我正儿八经的学生。”
他是当代大儒,宫中学问最好的太傅,不然当初也不会派去教刘旭安。
回想起当初,刘旭安也是感慨万千,“记得当初我可没少太傅生气。”
想起昔日光景,庞敬哲感怀道:“你自幼顽皮,不服管教,我教了这么多年学生,还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不过,你的天赋也是少见,可惜了,若你是普通人家,科考定可高中。”
他杯子里的茶已经凉了,刘旭安给他换了杯热的,“学生不是这块料,即便是高中了估摸着也没多久就会离开。”
庞敬哲看着他,叹了口气,“你啊,还是这样的性子。”
刘旭安耸了耸肩,“怕是盖不了了,还请您多担待。”他为人夫子,最是严苛,见不得他这种不求上进的。
庞敬哲却是笑了笑,“你这样的性子,也不错,活得自在,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才想通这一点,这不,早早地回来过好日子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乐一刀备了好酒好菜,知道白天那一出自己做了不讨喜的事,也不上前凑热闹惹人不开心,早早儿的回屋歇着去了。
两人重逢,自是有不少话要说,追忆气当年,也喝了不少酒。
还是有人将刘旭安给送回来的。
孟琬接了盆水过来给他擦脸,“怎么喝了这么多酒,难受吗?可想吐?”
刘旭安摇了摇头,目光氤氲,忽而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孟琬推了推他,“一身酒味,难闻。”
刘旭安轻笑一声,将她抱得更紧,“难闻也是你夫君。”
这人,怎的喝完酒是这么个无赖的样子,看来以前实在是高估他了。
他不多说,但孟琬与他在一处这么多年,也能看得出来他心情不是很好,由着他抱着,半晌后才问道:“怎么了?”
“还是被你看出来了。”刘旭安长吁了口气,松开手,接过帕子在脸上抹了一把,半晌后才道:“庞太傅是因为我才离开朝廷的,是我连累了他。”
孟琬倒了杯备好的醒酒茶喂给他喝,“这话怎么说?”
“庞太傅有大才,有人文人的傲骨,皇上要他教其他皇子,他不愿,便辞官了,他说,他这辈子只有一个学生,不收其他人。”
他唯一的学生,是他啊。
其实当年他们两个相处得并不是很愉快,庞太傅是以帝王的标准要求他的,只是他知晓他不会成为皇上,所以从来没有好好学过,一直与他唱反调,未曾想,他心里一直记挂着他。
孟琬静静听着,“庞太傅是好人啊。“
“是啊。”幼时只觉他烦,长大些也能理解他的苦心,只是注定要辜负他的教诲,他心中深感抱歉,却不能直言,每每看到他为他为他着想的模样,心里也多了丝温暖,在宫中,他可是算得上是陪他最久的人了。
许是因为喝了酒,刘旭安今晚话很多,孟琬没有打断他,静静听着他将他们当年的事,不知何时沉沉睡去。
翌日,刘旭安因宿醉有些头疼。
孟琬端了软和的粥过来,“先喝点粥养养胃。”见他抚着头,扬眉道:“头疼?”
“嗯,有点。”
孟琬走过去替他揉着,“谁让你喝了那么多酒。”
“见到太傅一时欢喜忍不住多喝了些。”
“嗯,知道了,没有怪你的意思。”他看得顺眼的故人不多,庞太傅人也不错,又是将他当做亲传弟子对待的,多年未见,喝多了也是很正常的事。
“我让人给太傅那边也送了些粥去,你放心吧,先喝完,一会去看看他。”
“好。”刘旭安握着她的手,笑得温润,“辛苦夫人了。”
“又客气。”
“不是客气,真心的,夫人考虑得周到,为夫我很是欢喜。”
孟琬看了他一眼,笑道:“看来这酒是真的没醒。”
刘旭安笑了笑,拉着她一块吃饭。
吃完后两人一起去了庞太傅的院子,乐一刀居然也在这里,不知在说些什么,庞太傅绷着脸,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外公,太傅。”孟琬上前唤道。
“琬琬小安你们来了,吃了吗?”乐一刀热情地问道。
“吃了。”
“来,快坐,听说庞太傅是小安的老师,还是学问最好的那个,我正在与他交流切磋呢。”
交流切磋?孟琬嘴角抽了抽,他自己不知道,他们可是清楚,外公的文学造诣那里远远不够的,不过就是个半桶水的水准,和庞太傅交流切磋?怕是交流不到一块去,切磋没两个回合便会败北,也不知道他是那里来的勇气,一大早的给自己找不痛快。
庞敬哲似乎也是被他烦得不行,皱着眉头,看到他们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殿下,我今日便启程回乡了。”
刘旭安想了一下,道:“我记得太傅家中已经没有亲人了。”
这也是康和帝一直信任他的原因,没有家族的人,用起来是最放心的。
“嗯,是。”
孟晚看了他一眼,猜到了他的想法。
刘旭安道:“实不相瞒,我家中有一幼子,年方五岁,已然启蒙,不知可否请太傅教导一二。”
庞敬哲有些惊讶,“你要我来教?”
想当初他可是最烦他这个太傅的。
刘旭安起身,俯首作揖,“当年年幼不懂事,做过不少惹太傅生气的事,您莫要见怪,学生恳请您教导犬子。”
庞敬哲连忙站起来,“当不起殿下的大礼,快起来。”
“那太傅可答应?”
“你这孩子,我不答应你会放我走?”
“那估计是不会了,还得请外公帮忙。”
乐一刀自得知他是宫里来的太傅之后就钦佩不已,这会儿听到刘旭安想让他教哭哭,自然高兴。
当下听到这话便道:“庞太傅您也看到了,我年轻的时候可是强盗,您要是不答应我只能来硬的了。”
庞敬哲一大早被他烦得不行,没好气道:“看得出来,你现在也还是个强盗。”
“不不不,我早就金盆洗手了。”
呵呵,那还来打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