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乌鸦
有匪君子02021-02-10 21:082,099

  不管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爷爷,对,一定要找到爷爷,我又一遍告诉自己。

  正想着呢,一道身影从我身边飞驰而过,速度太快太快,都没看清是什么就消失在天边,紧接着,一群乌鸦追过去,循着那道影子一起飞过去。

  “乌鸦?是乌鸦?”我惊异地看着远方,听爷爷说过,乌鸦是不祥之兆,意味着有不好的事情发生,难道是……略过天边的云朵,它们来的风向正是爷爷失踪的地方!

  我愣了一下,半天没回过神来,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这一切……都在指向那个不敢想的地方,爷爷可能遇害了……说实话,我有些难过,所以又有些多想,此前一路上慢慢建立起来的一些信念又开始变得模糊,摇摇欲坠不堪一击,可能爷爷真的……我又心里自嘲自讽,我只是抓住了点什么就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就以为不会轻易坠落。

  事实上,我在努力不掉落,但这些种种,都在告诉我一切:爷爷遇难了。

  可是爷爷留下了鞋印,留下了信息,告诉我他没有死去。

  我反复的试着不与自己的想法为敌,尽量往别的方面想想,可是始终都差强人意,我讨厌死了这个矫情而胡思乱想的自己,仿佛一个瓷娃娃,什么东西轻轻碰一下都会粉身碎骨似的,心灵那么脆弱干什么。

  在面临抵抗和投降的选择时,我选了最容易的前者,因为我还相信爷爷,爷爷不可能死去,那些甜蜜温馨的记忆还在我脑海里。但是在乌鸦飞过的瞬间我都觉得自己的灵魂受烈火炙烤又掉入冰冷的深海,我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任它们滴落在心里把我整个人都淹没。

  我鼓起勇气想给自己走下去一些信心的时刻,被现实以尖锐的事实伤的体无完肤。我承认自己的脆弱,只是没想过会痛到如此地步,恨不得心脏即刻停止了跳动,然后就可以让这一切都尽快结束,和爷爷一起葬在这个荒山野岭。

  我想起有一次,爷爷抱着我说:“你看那天边的乌鸦啊……它们叫嚣着飞来飞去,它们可怖而冷漠,它们食人筋骨,它们想蚕食死去的人,它们丑陋。”我在爷爷的眼里看到了反感与畏惧,乌鸦,不祥,再一次击垮了我的心。

  我以为我会被这种无休止的折磨给痛死。我想起来到山里和巨蛇搏斗被打得体无完肤,这痛苦的经历,忽然觉得这无理由的推测毫无意义,我没理由继续坚持什么了不得的大道理,不祥之兆又怎样呢?

  可是当困乏席卷了我的思想的时候,我的思维好像不再是我的思维,犹如漂浮在一片看不见尽头的黑暗里,紧紧的将自己包裹。

  那些灰暗的猜测想法都成排挤进我的脑子里心里,生生切割我的敏感神经,我想痛苦到极致的感觉大抵是这般的,我走在路上越来越冷,越来越没有了说话的欲望,事实上也没什么好说的,荒郊野岭无人说话,那种无力是极为沉重的,与和蛇搏斗大累一场不同,而是身心整个的沉沦。

  白天黑夜早已无关紧要,但我知道我心里碎了一地的美好,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只会在心里哭的肝肠寸断。

  心中哭够才知道,忽然间又觉得那些折磨人的猜测,都不再那么重要了,甚至走在路上腿都麻了,想起来也不再那么激动了。我不再任自己漂浮在一片虚无的黑暗里,心里劝告自己要脚踏实地,重新走在路上,虽然很慢很慢,冷风也很冷很冷。

  可是,这也是自欺欺人,终究只是一时管用,看着爷爷的鞋印,情绪上来一样控制不住自己。很容易就又陷入胡思乱想的僵局,不管是什么生物在一个环境里待久了或多或少都会被影响到,我也不例外。

  冷风飕飕,我清醒了一点点,我慢慢发现,这群乌鸦使我痛苦不堪,它们严重干扰我的敏感神经,使我轻易就被蛊惑,使我无法平静,使我几乎疯狂,使我愧疚而难过,我简直要被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这些想法逼疯,爷爷没有死,爷爷还活着,你不是看见了吗,爷爷还留下了鞋印给你,你在纠结什么,你在害怕什么?

  乌鸦是不祥之兆,乌鸦从那里飞过来,乌鸦……这让我甚至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就会陷入极度崩溃的状态,简而言之就是说极度脆弱,轻轻一碰就要碎裂,这些都是我不愿见到又无法摆脱掉的,感谢自己身体里藏有的那个神秘力量,在我最低潮的时刻给予我斗争的勇气,现在我彻底相信,这个声音肯定是身体里的神秘力量发出的,或许归根到底,只是我多想了吧。

  心里那个声音说:“别怕。”我已经无所谓了,当我觉得怎样都无所谓的时候,或许什么都不再重要了吧,这样才会从难以化解的血红与黑暗里看见光。才会对爷爷的生死,看的不再那么壁垒分明。

  至少现在看来,这个神秘力量给予我极大的勇气与力量,温暖与感动。

  我得和山里的恶劣天气对抗,我得和意外降落的暴风骤雨对抗,我得和自己时而乱想的一部分对抗,但所有的这一切都不要紧,我最终抵达的只是爷爷失踪的地方,我一路上都愈加了解自己,愈加关心自己,愈加知道身体里有一个神奇的力量,愈加懂的控制自己不要乱想。

  当我突然踩空坠入这黑暗的深渊里,没有一处物体可搀扶,就只好打开蜷缩的四肢,选择安静的平躺或是自然的站立,越挣扎越深陷,越释怀越坦然,想的多了,才发现生死有命,乌鸦又能怎么样,一切都释然了,可我自己知道,我无法平静,无法克制,无法事不关己,无法毫不关心,因为他是我的爷爷,我最亲的人,我挚爱的人,我在这茫茫人世里唯一的……虽然毫无血缘关系,但真心相待的人。

  恐惧的事实使我心惊胆颤,我只好说这是因为我对爷爷的关心,凭借着这股力量带给我的这一缕微弱的光,才在黑暗的最深处摸索着爬上岸,但看着渐渐亮起来的天,我有一点感动得想哭的冲动。

继续阅读:第十三章 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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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衣相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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