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莎转过头看他，漂亮的脸上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
“陛下真是仁慈，天下人都敬佩您。”她轻声应着，话头一转，语气变得有点深沉，“不过，这仗怎么结束，有时候比结束本身更要紧。陛下不觉得吗？那些死了的人，总得死得值当，才不算白白丢了性命吧。”
嬴政心里冷笑。
塞琉古的兵死得值不值，跟他大秦有什么关系？
他要的是大秦的地盘，是帝国千秋万代！
“女王陛下说得对。牺牲，总得有价值。”
伊莉莎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心里也暗暗提防。
这个东方皇帝的心思，果真深不可测。
此时，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算计的格斯亲自将烤得焦香的羊肉和浑浊的麦酒，小心翼翼地送到项羽跟前。
“项将军！您可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要不是您那天出手，我格斯这条小命恐怕就扔在翡翠城了！”他语气特别诚恳，“这点粗茶淡饭，不成敬意，将军您赶路辛苦了，务必尝尝，补补力气！”
项羽在一张铺了兽皮的破木椅子上坐得笔直，身板挺得像座山。
他连看都没看那盘烤肉，只是拿块布慢条斯理地擦着手里的佩剑。
保护好这个人，等陛下的下一步命令。
这就是他的任务，别的都不重要。
格斯那股热情劲儿，在他看来，就是瞎嚷嚷。
“不必。”项羽的声音又低又冷，但透着一股不容商量的劲儿。
格斯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住了，讪讪地把盘子和酒罐放在旁边的矮桌上。
这从东方来的猛人，脾气真是怪，软硬不吃。
不过，一想起那天哈默德被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格斯心里又热了起来。
“将军……实不相瞒，我格斯也是刀口上混过来的，见过的好手也不少。但像将军那天……把哈默德打跑的那手绝活，我真是听都没听过，见都没见过！”
他凑近了些，眼睛里闪着渴望的光。
“那一声巨响，那一道火光！简直跟老天爷打雷一样！不知道将军用的是什么神兵利器？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功夫？能不能……能不能让格斯开开眼界？”
项羽停下了擦剑的手，慢慢抬起头，锐利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过格斯，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那物？”他嘴角勾起冷冷的笑意，“呵，那天某潜入你住处，留信给你提个醒，顺便把此物放在你桌案上，本是给你防身用的。”
“你当时看都不看，视若敝屣！如今亲身尝到它的厉害，侥幸捡回一条命，倒又眼热起来，想要要回去了？格斯，天下哪有这般反复无常的好事！”
“轰！”
格斯只觉得一股血直冲脑门，老脸涨得通红！
谁能想到，这不起眼的东西，竟然有那么毁天灭地的威力！
这玩意儿要是能弄到手，别说一个哈默德，就是塞琉古的大军，也不是不能碰一碰！
强烈的念头压下了羞耻感，格斯陪着笑，腰弯的更低了。
“将军误会了！我……我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惊叹这东西太神妙了！威力无穷！依我看，就是那哈默德身经百战，是塞琉古军里数得上的高手，突然挨了那一下，不也毫无还手之力，被打成重伤逃跑了吗？这……这简直是克敌制胜的无上法宝啊！”
“不瞒将军，此物对我等反抗大业，真是雪中送炭，太重要了！不知将军可否……”
项羽打断了他，语气还是那么冰冷。
“想要便直说。项某不喜欢与人拐弯抹角。”
既然话都挑明了，格斯索性豁出去了，弯腰作了个揖。
“那格斯就斗胆恳求！还请将军能将此神兵相赠！格斯与所有波西反抗的弟兄们，必将永世不忘将军大恩！”
项羽看着他那急切的样子，眼中闪过几乎看不见的轻蔑。
“此物名为火铳。”他缓缓开口，“并非什么神兵，乃一次性之物。”
“一次性的？”格斯愕然抬头。
“不错。”项羽肯定地点点头，“内藏机簧火药，激发一次之后，机巧便已损毁，再无用处。你所见的那一把，早已是个废铁了。”
格斯眼中被浓浓的失望给填满了。
他仔细瞅着项羽的神情，见他脸色冷峻，目光坦然，不像是在说假话，心里便信了七八分。
这么惊天动地的利器，竟然只能用一下！
实在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啊！
项羽把他这副样子看得清清楚楚，心里觉得有点意思。
项羽拿起矮桌上的陶罐，给自己倒了杯浑浊的麦酒。
他没喝，只是手指蹭着粗糙的杯子边，声音还是冷冷的。
“看你这样，还惦记着那火铳？”
格斯抬起头，心思被他点破，脸上有点发烫。
他干咳了两声，想遮掩过去。
“将军说笑了……那样的神物，见过一次，忘不了也正常……”
“想要这种家伙，也容易。”项羽打断了他，话说得轻轻巧巧。
格斯呼吸一窒，眼睛都瞪圆了：“将军这话是真的？！”
项羽嘴角动了动，眼神扫过格斯那张急切的脸。
“去大秦就行。我们大秦的武库里，这种用一次就没的玩意儿，虽然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
“大秦？！”
这两个字像点着了格斯心里的火药。
他“噌”地从位子上弹起来，脸上的渴望被愤怒盖了过去，嗓门拔高！
“哼！大秦！你们大秦又好到哪里去！”
“狼狈为奸！帮那个塞琉古毒妇，带兵往南打，踩我们波西的地盘！把我多少同胞围在死地！你们也配叫英雄？！”
他胸口起伏得厉害，眼睛里烧着火。
“别以为我格斯不知道！翡翠城外面，就有你们大秦的人马盯着！等我们波西哪天能冲破塞琉古的防线，赶走这些强盗，一定带兵往东去，去你们那个什么大秦问个清楚！”
“问问你们的皇帝，为什么要帮坏人做事！”
项羽的眉头皱紧了，捏着酒杯的手指头用了点力，杯子壁好像都轻轻响了一声。
格斯心里一哆嗦，下意识往后退了小半步。
要不是身上有秘密任务，项羽现在就得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波西人为他的话付出代价！
“我大秦兵马，是到了波西边境，但也只是围着，什么时候杀过你波西一个兵？要不是手下留情，你以为翡翠城还能安稳到现在？”
他停了一下，话里带着点别的意思。
“再说，谁告诉你，大秦就非要跟你波西做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