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嬴政沉声道,“传张良!”
“朕今日召你前来,是有一桩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要与你商议。”
张良心中一凛,能被陛下称为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那定然非同小可。
“臣洗耳恭听。”
嬴政也不绕弯子,直接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爱卿,朕打算,减免天下百姓一半的赋税!”
“什么?”
张良闻言,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脑子嗡的一下,险些失态。
他猛地抬头,看向嬴政,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减免一半赋税?陛下这是疯了吗?!
“陛下,万万不可啊!”
张良急忙拱手,语气也带上了几分焦急。
“如今我大秦百废待兴,北击匈奴,南征百越,修长城,建驰道,哪一样不要钱?百姓赋税已然不高,若再减一半,国库如何支撑?届时各项工程停摆,军饷不继,恐生大乱啊,陛下!”
张良这番话,可以说是掏心窝子了。
嬴政看着张良那急赤白脸的模样,脸上却依旧挂着那副智珠在握的笑容。
“爱卿莫急,朕的话还没说完,朕说的是减免黔首的赋税,但那些脑满肠肥的商贾,他们的赋税,朕不仅不减,还要加!”
“啊?”
张良彻底蒙了。
减百姓的,加商贾的?陛下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节骨眼上给商贾加税,那不是逼着他们跟朝廷对着干吗?大秦宝行刚刚起步,正是需要商贾们支持的时候,这么一搞,岂不是自断臂膀?
“陛下,这……这恐怕不妥吧?”
张良小心翼翼地措辞。
“自古以来,朝廷与商贾,虽有亲疏,却也讲究个和气生财。若此时贸然对商贾加重赋税,怕是会激起他们的不满,甚至……甚至铤而走险,与朝廷离心离德啊!”
嬴政闻言,又是摇头一笑。
“爱卿啊爱卿,你还是没明白朕的意思。”
他放下茶盏,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仿佛在透露什么天大的秘密。
“朕当然不会一口气把他们吓跑,加税,要如温水煮蛙,一点一点来,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就把该吐的钱给朕吐出来!而且,这加税的名目,也要讲究,不能让他们觉得是朝廷在明抢。”
“至于减税嘛,自然要雷厉风行,一步到位,让天下百姓都感受到朕的恩德!让他们知道,这大秦宝行,不仅不是来搜刮他们钱财的,反而是来给他们送好处的!”
张良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陛下的这一手,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充盈国库那么简单,背后似乎还藏着更深的目的,多半就和那大秦宝行有关。
“陛下的意思是……用减税来换取民心,让百姓相信朝廷,进而……相信大秦宝行?”
“孺子可教也!”
嬴政赞许地点点头。
“百姓得了实惠,手里有了余钱,你觉得他们会把钱放在哪里最安心?”
张良恍然大悟!
高啊!实在是高!
明面上是减税让利于民,实则是给大秦宝行铺路!
百姓得了减免的赋税,手头宽裕了,又看到朝廷如此仁慈,自然会对官办的宝行多几分信任。到时候,只要稍加引导,那些散落在民间的铜板,还不都乖乖流进大秦宝行?
而对商贾加税,虽然会引起不满,但只要把握好尺度,一点点加,再辅以一些其他的优惠政策,比如优先获得某些专营权之类,未必不能让他们捏着鼻子认了。
这一减一加,看似国库收入没变多少,甚至短期内还会减少,但长远来看,却能盘活整个民间的资金!
“此事,就交由你和萧何去办。记住,减税的政令,要大张旗鼓,务必让天下皆知!至于如何对商贾温水煮青蛙,你们二人好生商议,拿出个章程来。”
张良此刻对嬴政的深谋远虑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当即躬身领命。
“臣,遵旨!臣这便去草拟政令!”
张良领命而去,心中依旧带着几分期待,他刚走没多久,连政令的墨迹都还没干透,萧何便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连通禀都有些急促。
“陛下!陛下!万万不可啊!”
萧何一进御书房,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上都冒着细汗,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他一听到风声,说陛下要减免天下赋税一半,当场就炸了毛!
开什么玩笑!
国库现在什么情况,他这个负责粮草度支的还不知道?那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无底洞!各项开支流水一样往外淌,现在陛下居然还要自断财源?这不是胡闹嘛!
嬴政看着跪在地上的萧何,嘴角不由抽了抽。
“哦?萧爱卿也觉得不妥?”
嬴政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心中却跟明镜似的。
这萧何,管钱管习惯了,一听说要从他手里往外掏钱,比割他的肉还难受。
“朕向来从谏如流,爱卿且说说,为何不可?把你的道理一条条列出来,若是说得过朕,朕便收回成命。”
萧何闻言,心中稍定。。
他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道。
“陛下圣明,体恤万民,臣感佩至深。然,国库空虚,各项大计皆需钱粮支撑,北伐匈奴之军费,南平安南之粮草,修筑长城驰道之用度,还有关中水利、各地官吏俸禄……桩桩件件,皆仰赖国库!此时大幅减税,无异于釜底抽薪,一旦钱粮不济,军心民心动荡,后果不堪设想啊,陛下!”
萧何说的这些,和张良之前的担忧大同小异,无非就是老调重弹,翻来覆去强调大秦现在穷,发展需要钱,没钱寸步难行。
嬴政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萧何啊萧何,你这眼光,未免也太狭隘了些!百姓为何种田?难道仅仅是为了缴纳那点赋税吗?”
“他们种田,是为了让妻儿老小有口饭吃,是为了让日子过得更好一些!这才是他们最根本的动力!”
“没有了赋税的重压,他们难道就会躺在家里等死不成?恰恰相反,他们手里有了余钱,有了盼头,才会更有心气去琢磨怎么把日子过得更红火!他们或许会更用心地侍弄田地,争取多打些粮食换钱;或许会用省下来的钱,去买更好的农具,开垦更多的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