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转过身，一步踏上了蒸汽马车的踏板。
车门关闭，缓缓启动，朝着咸阳的方向，疾驰而去。
车厢内虽然经过特殊设计，减震效果远超普通马车，但长达一个月的旅途，依旧不是什么舒适的体验。
当熟悉的咸阳宫城墙再次出现在视野中时，饶是嬴政心志坚定，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回来了。
外面千好万好，终究不如自家宫殿住着舒坦。
回到阔别已久的宫殿，沐浴更衣之后，他只觉得浑身舒畅。
他决定给自己放个短假。
这些日子精神绷得太紧，劳逸结合，方是长久之道。
嬴政信步来到御书房，没有去碰那些堆积如山的奏章，而是从一个暗格中，取出几卷特殊的“史书”。
这些东西并非竹简，而是用柔韧的纸张写成，上面记载着许多匪夷所思的知识
嬴政饶有兴致地翻阅着。
这鲁班锁和孔明锁，倒是精巧。
全靠榫卯结构拼接，无需钉胶，暗藏玄机。
正好，他也活动活动手腕。
他吩咐内侍寻来上好的木料和工具，就在御花园的凉亭里，对着“史书”上的图样，亲自动手制作起来。
一块块木头在他手中，渐渐成型，变成一个个精巧复杂的木制玩具。
嬴政放下手中拼接好的部件。
这精巧的木制玩具在他手中显得格外有趣。
清闲了几日，也该处理正事了。
塞琉古那边暂时稳住，但大秦内部，也不能有丝毫松懈。
手中的鲁班锁咔哒一声合拢，嬴政重新回到御书房。
他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奏章，眉头就皱了起来。
商货被大批量退回？
他心中一动，继续翻看下去。
不仅一处，北地郡、陇西郡、甚至连刚刚纳入版图不久的百越之地，都有商队满载着货物出去，又空手而归的情况。
他越看脸色越沉。
怎么回事？
损失的金钱数目不小，但这更关乎大秦的信誉！
绝不能容忍！
“来人！”
一名内侍立刻小步快跑进来，躬身道：“陛下有何吩咐？”
“传萧何！”
“喏！”
内侍不敢怠慢，立刻退出去传令。
萧何主管民生经济，必然知道内情。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进来。
是萧何。
嬴政抬眼看过去，心中冷哼一声。
萧何不敢耽搁，快步走到书案前几步远，立刻弯腰行礼：“臣萧何，参见陛下。”
嬴政微微点了点头，“萧爱卿，不用多礼。你看看这些折子。”
他随手把几本摊开的奏章往前推了推。
“好多地方的商队，货都被退回来了，还要咱们大秦赔钱。你给朕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萧何眼角瞟了眼那几本折子上扎眼的字，头稍微低了点。
果然是为了这事。
他稳了稳神，这才又躬了躬身，声音比刚才低了些。
“陛下，这事……确实有。这一个月，退货的事越来越多，西域那边最厉害。”
“嗯？”嬴政眉头皱得更紧了，“官家工坊什么时候这么差劲了？连西域那些人都敢嫌咱们大秦的货？”
离京前，工部的产出都是验过的。
就算偶尔有点小毛病，也不该退这么多！
萧何赶紧解释：“陛下息怒，这事……不全是官家工坊的错。”
“哦？”嬴政眼神锐利，“不是官坊，那是谁干的？难道还有人敢冒充咱们大秦的名头？”
萧何额头有点冒汗，斟酌着回话。
“陛下，退回来的这些货，十件里有七八件，不是官营工坊出的，是……是民间商人自己做出来卖的。”
民间商人？他们哪儿来的手艺？
嬴政心里犯嘀咕，眼神更仔细地打量着他。
萧何硬着头皮接着说：“陛下之前去打塞琉古前，说过要让老百姓也富起来，一起享大秦的好处。所以朝廷就把一些好卖、但手艺要求不那么高的东西，把简单的法子传给民间，让老百姓自己做，好做买卖，多挣点钱。”
嬴政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回事。
萧何看他没立刻发火，稍微松了口气，随即，头垂的更低了。
“这法子一下去，老百姓都挺高兴，各地的买卖确实也好了不少。但是……钱这东西动人心啊。有些商人在尝到甜头之后，就不满足这点小利了。”
“他们盯上了更挣钱的东西，比如琉璃、烟花、还有特殊合金的仿造品。”
嬴政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眼里冒出寒气。
萧何顿了顿，声音有些发苦。
“正是这样，陛下。这些商人根本没那手艺和工匠，做出来的东西，大多粗糙得很，样子货，甚至是拿坏的充好的。可他们……他们不管这个。”
“为了捞大钱，他们就打着大秦官造、咸阳精工、甚至是皇家御用的名头，把这些烂货高价卖到各地，特别是那些特认大秦货的西域国家。”
“买家一开始被名头唬住了，买回去发现不对劲。这么一来，退货的事自然就多了起来。”
“更要命的是，”萧何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按咱们大秦跟别国定的买卖规矩和律法，货不对板，不光要退全款，要是造成了损失，还得赔钱。这些钱……都是沿路官府和最后的国库先垫上的……”
“可那些赚饱了的黑心商人，早把钱揣自己兜里，跑没影了！”
“砰！”
嬴政一巴掌狠狠拍在书案上。
“岂有此理！一群被钱蒙了心的蠢货！敢拿大秦的名声，给他们的贪心擦屁股！”
他猛地站起来，在书案后来回走着。
好一个与民同富！
他的好心，倒成了这帮耗子败坏名声的靠山！
国库垫钱？
就是说，他辛辛苦苦从塞琉古那边周旋回来的好处，还没焐热，就得先拿去给这帮混蛋擦屁股？
他停下脚步，锐利的目光像鹰一样盯住萧何。
“查！”
“给朕彻底查！”
“所有卖烂货、冒用大秦名头的商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朕揪出来！”
“还有，国库到底垫了多少钱？给朕一笔一笔记清楚！这笔账，朕要他们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皇帝发怒，那气势吓人得很。
萧何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往上冒，连忙深深弯腰到底。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