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版？
嬴政脑海里莫名闪过这个词。
但此刻，这词儿的意思再清晰不过——就是仿冒！欺诈！
用劣质的玩意儿，打着大秦的旗号去坑蒙拐骗！
他千辛万苦，御驾亲征，是为了惠及万民！
现在倒好，这群贪婪的蠢货，竟然在挖大秦的根基！
他们卖出去的不是陶器，是足以毁掉大秦信誉的毒药！
这次退货还只是开始，若放任下去，谁还会相信“大秦制造”？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不行！绝不能容忍！
这种行为，必须立刻扼杀在摇篮里！
嬴政霍然转身，目光如电般射向萧何。
萧何心头一跳，几乎以为自己人头不保。
“萧何！”
他一个激灵，猛地抬头，但又立刻低下。
“臣……臣在！”
“立刻！去准备两套最不起眼的便服！”嬴政低声命令，“你，随朕出宫！马上！”
萧何脑子嗡的一声，明白了！
这是要微服私访！要突击查访！
是了！
陛下刚刚回朝，这些奸商还以为事情并未败露。
如今陛下震怒，若大张旗鼓地去查，那些狡猾的商人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只有这样，才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臣……遵旨！臣这就去办！保证隐秘！”
他应声之后，几乎是小跑着退出了御书房。
嬴政眼神更加冰冷。
他才离开大秦几年？这些人的胆子就已经肥到了这种地步！
想钻朝廷政策的空子，发国难财？
现在他回来了！他们竟然还敢如此！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贪婪了，这是藐视！
好！好得很！
片刻之后，两道穿着普通布衣的身影，从侧门迅速离开咸阳宫。
街上人声鼎沸，嬴政一眼就盯上街边的杂货铺。
那铺子门脸不大，进出的人倒不少。
嬴政抬腿就往里走。
萧何赶紧跟上，落后半步，眼睛警惕地扫着周围。
刚一进门，嬴政眉头就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货架上东西堆得不少，但全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这些劣货就摆在铺子里最打眼的地方，晃得人眼晕。
而那些由大秦官方工坊精心烧制、打磨，代表着大秦工艺水准的陶器和漆器呢？
它们被胡乱地塞在角落，甚至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岂有此理！
他不惜工本打造的精品，是为了彰显国力，换回财富！
如今，竟然被这些粗劣的仿冒品挤兑到这种地步？！
这帮奸商，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大秦！
嬴政压下心头的火气，随手拿起一个颜色俗艳、瓶身歪斜的花瓶，看向正忙着招呼客人的店家。
“店家，这个花瓶，怎么卖？”
那店家头也不抬，瞥了一眼他手中的花瓶，随口报了个价。
“这位客官好眼力！这可是时下最畅销的款式！便宜！五钱拿走！”
五钱？！
嬴政拿着花瓶的手一顿！
五钱？连买这堆烂泥都不够！
工部烧制一个最普通的陶碗，成本也要十钱往上！
这种劣质到不堪入目的东西，竟然只卖五个钱？！
如此低廉的价格，简直是在白送！
寻常百姓哪里分得清工艺好坏？
如此一来，谁还会去买角落里那些价格高出数倍的官造正品？
长此以往，大秦的商路，岂不是要被这些蛀虫从蛀空？！
该死！这比直接抢劫国库还要恶劣！
萧何在一旁，听到这价格也是心头一震。
他立刻明白了这问题的严重性，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嬴政。
陛下此刻怕是怒火滔天了……
嬴政面沉如水，手指摩挲着粗糙的瓶身，目光锐利地扫视着。
突然，他在花瓶底部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印记。
不是他熟悉的工坊标记。
是一个刻印上去的“舟”字。
这仿冒品上，竟然还有统一的标记？
有意思。
看来这背后，并非是零散小贩的小打小闹，极有可能是一个有组织的造假团伙！
这个“舟”字，或许就是找到他们老巢的关键线索！
嬴政心中有了决断。
他将花瓶放下，又拿起另一个陶罐看了看，然后看向店家。
“行，这个花瓶，我……我要了。”
他差点脱口而出“朕”，好在及时改口。
他掏出几个秦半两，丢给店家。
店家接过钱，便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嬴政拿着那个劣质花瓶，转身便走。
萧何连忙跟上。
这趟微服私访，才刚刚开始。
但这第一个发现，就足以让嬴政的怒火燃烧得更旺！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敢做出这等子事！
回到咸阳宫后，嬴政径直走向御书房。
“砰！”
那只在街市上买来的劣质花瓶，被他重重的放在御案之上。
歪斜的瓶身和俗艳的色彩，与御书房的陈设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萧何紧随其后，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陛下身上散发出的怒火。
这背后牵扯的事情，恐怕远超想象！
陛下这是动了真怒了！
这绝非小事，必须彻查到底！否则大秦的商路，国之命脉，危矣！
恰在此时，御书房外传来通报声。
“臣张良，参见陛下。”
张良躬身行礼，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
他抬眼便看到了御案上那只极其扎眼的粗劣花瓶，再看御书房内的两人。
陛下微服出访，竟带回来这么一件东西？
为何此物会出现在御案之上，陛下还如此愤怒？
嬴政并未立即让他平身，伸出手指了指桌上的花瓶。
“子房，你来看看此物。”
“诺。”
张良应声，走上前去。
他先是看了一眼嬴政，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只花瓶。
他仔细端详着花瓶的形状，目光很快就定格在了瓶底那个清晰的“舟”字印记上。
“舟”？
这个标记，似乎在哪里见过……
张良的眉头微微蹙起，随即眼中闪过了然。
他放下花瓶，恭敬地回禀。
“陛下，此舟字印记，臣确有印象。”
嬴政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张良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开口。
“近段时间，咸阳城乃至关中各地，迅速崛起了一个以舟为号的商贾家族，人称舟氏。”
“此家族行事颇为神秘，但其扩张速度惊人，涉及陶器、铜器、布匹、乃至粮油等诸多行当。据市井传闻，如今大秦市面上流通的各类商货，至少有十分之七八，都是出自舟氏或与其相关的工坊。”
“他们的商品，无论精粗，似乎都有这个舟字作为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