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喜开始剧烈地咳嗽,咳得晴儿都有些害怕。
外面忽然有些哄闹,三喜奇怪道:“外面怎么了?”
清荷答道:“是内务府的人来取淑太妃的尸体了,现在正是年关不能下葬,他们要把尸体先放置在别处,等过了这一段时间再行处置。”
三喜皱着眉头,想要出去看看,本来就没能见到邢艳最后一面,若是这次再不出去见,可能这辈子真的无缘了。
可她身子太差,如今倚靠在床头已经尽力,遑论自己走出去了。
“县主,不如不看了吧,这大过年的,见着尸体也是晦气。”
三喜一记冷眼扫射过去,清荷低下了头。
三喜吩咐道:“晴儿,给我去太医院借一把轮椅,让外面的人等等,我要去见邢艳最后一面。”
晴儿脚步很快,轮椅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便借了回来。
三喜坐在轮椅上,被推出去。
邢艳的尸身被裹在一张草席子里面装进一口薄棺材,看得三喜心中发冷,他们就是这么对刚过世的太妃!
“淑太妃何等尊位?你们为何这般潦草对待?”
那领头的太监压根没想过这大过年的会有人触这等眉头,想着这淑太妃生前疯了许久,家中无人照应,后宫里也没什么亲戚朋友,办事潦草些也不会有人过问,谁承想半路杀出个曦容县主。
不过待想清楚这曦容县主如今在宫中的身份地位,那太监答起话来也有些敷衍了事。
“县主恕罪,如今正值年关,没地方置办一应物件,只好委屈一下淑太妃了,还请县主不要挡道,让奴才们赶紧过去办事。”
三喜自然听得出来他语气中的敷衍,她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告诉自己不要生气。
晴儿也看出了三喜的不舒服,赶紧将人往旁边推。
“小姐你可千万别和那些奴才计较,他们向来就是这样狗眼看人低的,您又不是不知道。”
三喜回到屋里,从首饰盒里挑出来两样之前太后赏的,交给晴儿。
“想办法打点一下吧,别让她走得太难看。”
晴儿郑重地点点头,拿着首饰出去了。
当天下午,便来了一道圣旨。
曦容县主恶意中伤兰英公主,降为乡主,褫夺封号,责令其闭门思过三月。
晴儿愤愤不平,“那兰英公主不过就是磕伤了一点眉骨,养上半个月,连一点疤痕都不会留下,怎么就处罚得这么重?小姐,陛下这显然就是护着他们皇家的人啊。”
“嘘,晴儿慎言。”
清荷在旁边好心提醒,换来的是晴儿一个大大的白眼。
三喜躺在床上,看着屋顶。
“没事晴儿,我这样子和禁足也没什么两样,正好养伤了。”
晴儿还是很不服:“小姐您这身份在宫中本来就尴尬,原本还是个县主,现在降为乡主了,再过上一段时间,恐怕就要被赶出宫去了。”
三喜毫不在乎:“被赶出去正好,反正我也不想留在这里,留在这里又有什么好处呢?三五天便被叫去参加这个宫宴那个宫宴,我这个身份,现在很多宴会恐怕都参加不了,倒是省心。”
晴儿听她这么说,倒是有几分道理。
“说的也是,小姐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静养,不去他们那些宴会也好,小姐您可要听太医的话,好好把身子养好,一切事情都要以一个好身体为前提。”
三喜的眼中闪过一丝旁人无法轻易察觉的光,她点点头:“嗯,我的确是要把身子养好。”
——
接下来整整三个月,落阳阁中都没有丝毫动静,安静的像是死了一般。
京城向来最不缺的就是趣事和热闹,人们一开始还对三喜的事情津津乐道,后来有了其他的乐子,便转移了注意力,没人会想起那个已经被褫夺了封号的乡主。
是的,三喜现在没了封号,便只能以姓冠在乡主前面,可她不愿姓王,也不能姓宫,便用了之前那个化名的姓,吕。
吕乡主,这就是她现在的代称。
说起来,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名字只是一个人的代号,叫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三喜知道自己是谁,要做什么事情,就足够了。
这日,是大葳丞相萧白竹与大理寺卿的小女儿喜结连理的日子,恰巧选在了立春的这一天,春风拂过杨柳堤,真是个好日子。
三喜到场,远远地就见到了丞相府门前正在迎客的萧白竹。
短短三月不见,他更加成熟了些,像是冬雪融化之后露出锋芒的宝剑,一身喜服,春风得意。
“乡主还坐着轮椅?”
旁边一个不认识的贵女一句调侃的嬉笑话,三喜已经毫不在意,她勾起唇报之以笑意。
“身子不好,见谅。”
那人没见到意料中的反应,不觉有些无聊,跟其他姐妹离开了。
三喜由晴儿推着,来到丞相府的门口。
头顶上的三个大字,是陛下御笔亲书写的,足见其对萧白竹的器重。
“萧大人,恭喜恭喜啊。”
萧白竹看着轮椅上的三喜,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身旁人附耳提醒一句,他才想起来此人的身份。
“原来是吕乡主,别来无恙啊。”
三喜笑笑:“别来无恙,恭祝萧大人与新婚妻子百年好合。”
萧白竹淡淡地点头,让人帮着抬了一下轮椅。
三喜进府之后,找见自己的座位坐下,便开始低头饮酒,也不作他声。
不知从何时起,她似乎特别爱饮酒,似乎酒这种东西有千般瘾,让她放不下。
同桌都是女宾客,在京城地位不高的,坐的位置离主桌也远,说话有些肆无忌惮。
“听说了吧,史家公子已经好几个月没归家了,要我说,肯定就是和那个青楼女子私奔了。”
“这都是老消息了,从红袖楼的头牌换了人之后,我早就猜到了。”
“啧啧,你们说这两人原本还是一对神仙眷侣,后来突遭变故身份悬殊,这最后竟然还能走到一起,不得不说,这史家公子还真是算得上真男人了。”
有一个人不同意:“什么呀,瞧你说的,不思上进逃婚的成了真男人,那萧大人这样平步青云有才华的男人又算什么?”
桌上人笑成一团:“那当然是整个京城贵女都肖想的梦中情郎了哈哈哈!”
三喜冷笑一声,这种负心汉都能成梦中情郎,那希望她们在梦中也能被渣。
“哎,吕乡主,你冷笑什么?难道不同意我们姐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