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从医院回家之后的事，谢安琪记得不多了。她只隐隐记得那是一个年底，一个天浩结了婚，顾辰东回来跟她吵了一架的年底。
“接着说。”她眨眨眼睛，突然长吁了一口气，轻松了许多似的看着张明。
张明目光空洞。
“其他的也没什么了。”
“你没说他们为什么离婚呢。”
张明挪动了几下身子，重新坐好看着谢安琪。
“他们没有离婚。”
“陈希希自从出院了以后就一直呆在家里修养。顾总早就做好准备，让陈晓晓拿钱走人，他对外宣称疏影是陈希希所生。所以后来，不管怎么样老太太也答应了。可是在百日宴的时候疏影突然中毒，陈晓晓非说是陈希希所为，然后，米静报了警，她就被警察带走了”
谢安琪身子一怔。
“你怎么知道是米静报的警？”
“陈希希出事之后顾总调查的……”
“他既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当初陈希希入狱，他为什么连查都不查一下呢？”
“查了。当初顾总知道她被带走，马上就找律师去给她办取保候审。不过，为了还她清白，律师建议做无罪释放，所以多耽误了几天。不料等收到无罪释放的消息之后，她人已经走了。天地良心，当时顾总几乎动用了整个交警队来查监控，一个路口一个路口的去找她的影子，只不过，最后找到的时候，她已经……”
谢安琪扶扶额角，坐直了身体。
“然后呢？既然陈希希已经死了，陈晓晓生了顾疏影，为什么没有母凭子贵进顾家的门？”
“她？唉，说来话长。都是米静从中作梗搞出来的。顾总知道这些事情以后差点没把米静送去坐牢。但是两家人的关系却因此断送了。顾总当着米国庆的面打电话终止了跟他的几笔业务，米氏当时差点破产。”
“有这种事？那后来为什么又合作了？”
“老太太跟米太太是多年故交，米雅又天天陪着老太太，自然这关系慢慢又回来了。”
谢安琪不想说话了，虽然顾辰东跟米雅现在清白如水，但是顾辰东的人生里总有她在掺和，真的挺倒胃口。
张明看她不说话，接着往下说。
“陈希希刚出事的那段时间，顾总总算给自己放了个长假。大概有二十天左右没有跟任何人联系。有一天我去家里找他，请他过目一个他自己抓的项目进度，结果一看到他我就吓傻了。衣衫不整，胡子拉碴，东倒西歪，瘦骨嶙峋，简直跟个吸-毒多年的瘾君子一样。事实上他那个时候已经变成烟鬼了，一天抽三包烟，都快把自己折腾死了。”
谢安琪的心怦怦乱跳，简直不敢想象他当时的样子。
他一个有洁癖的人，是有多失望才会任由自己脏成那样？
“后来呢？是谁带他走出来的？”
张明深呼一口气。
“天浩。当时大家都觉得完了，谁的话他也不听，谁的面他也不见，一天到晚躲在书房里看书。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老太太天天哭着去劝他，一点用都没有。后来天浩来了，两人在书房待了一天一夜，然后他就好了。”
谢安琪心里闪出一丝感动。她就知道是天浩。
这个世界上，真正拿他当朋友，真正了解他的人，只有天浩。
“也不能说他好了，只是跟前一段时间糟糕透顶的状态比，他改变了一些而已。开始收拾自己，回公司上班，又像刚认识她的那段时间一样，一心扑到工作上，其他的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张明讲的极清楚，极好，谢安琪通过他低沉的声音仿佛看到了一个个活灵活现的顾辰东从那些黑白颠倒，食不知味，稀里糊涂，兵荒马乱的岁月里徐徐走了过来。
怪不得再次见他的时候觉得他又沉闷了些。
经过了这么多往事的沉淀，他自然是越来越老练沉稳了。
“再后来，就是碰到我了，对不对？”张明说完，谢安琪沉默了一会儿又问。
“没错。也许真的是缘分使然，自从陈希希走了以后，顾总换了车，而且两年没有再开过，偏偏那天他头疼的厉害打算出去走走，然后就碰到你了。”张明说着，脸上又微微扬起了笑容。“你不知道那天他有多激动，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语气都是抖的。我当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顾总要复活了。”
被他这么形容，谢安琪心里也泛起一丝甜蜜。
“嘁。有那么夸张？他见到我的时候可是一点不激动。”
“哪里不激动？安琪姐，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去北京出差吗？”
谢安琪想了一下，好像就是那次出差她跟顾辰东才变成pao友关系的，她这才反应过来。
“该不会是……”
“是！”张明急于替顾辰东辩解，不自觉把头伸到她面前来，几乎眼睛对着眼睛，很真诚的看着她。“顾总追随你的行程，知道你去了北京，住了那个房间，他花了很多心思把房间换到跟你对面的！”
“啊？”
“安琪姐，我指天发誓，今天所说的话绝无半句虚言。顾总的以前就不说了，自从他遇到你以后，全部身心都在你身上，甚至因为你经常做某个小动作，他还跑去咨询了专门的心理医生。虽然他不说，但是他对你的爱，远远超乎你的想象。”
张明这些话，一字一句，像颗颗烟雾弹丢进谢安琪心里一样，熏的她七荤八素，云里雾里，腾云驾雾。
等从云端下来开始冷静了，又觉得余烟呛鼻，让她止不住的想掉眼泪。
原来他是这样的顾辰东。
一个凡事自己扛，嘴巴硬的比鸭子还硬的顾辰东。
如果他舍得把自己的处境稍微告诉自己一些，也许当年，陈希希就不会死了。
孩子也不会死了。
一切都会不同。
“张明，谢谢你今天把这些告诉我。”
“其实我早就想说了，顾总一直警告，所以不敢。安琪姐，你也是爱顾总的，不希望他会出事的，对不对？”
张明这些话似乎有弦外之音，让确实不怎么思想纯净的谢安琪听了有些脸红。
如果是昨天他问这个问题，谢安琪肯定会闪烁其词，不知道怎么回答。
但是今天，她听了这么多，了解了这么多，她还用闪烁吗？
“对，我爱他。不管是生是死，我会永远追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