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黑人双手一用力,顾辰东的衬衫应声而破。他不敢再得罪他,慌忙把西装外套褪下去。
肩膀上一个七八公分的伤口咧着大嘴暴露了出来。
顾辰东自己回头扫一眼马上又把脑袋转了回来。
不能看,看了只会削弱自己的战斗力。
他缓缓坐下去,伸手去塑料袋里面翻找一些消毒的药来,无奈翻了几下,只有一个剩下的胶囊,估计是阿司匹林,其余都是些看不懂名字的药和一个针线盒。
说是针线盒,其实就是一根钢针连着一条黑色的线放在一个透明的塑料盒里,这个钢针大的出奇,比普通人家用的绣花针大了醋了两三个的样子。
顾辰东咬牙看着黑人,伤口这么大,海上空气又潮湿,如果不缝合伤口,怕是很难愈合。
估计自己今天要用这个玩意给自己缝伤口了。
黑人依旧面无表情看着他,不坐也不动,似乎在等他自己反应。
“有酒吗?”顾辰东想起自己以前看的武侠小说和三国演义来。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都可以忍受自己疗伤和刮骨之痛来,他顾辰东也不比他们差。
黑人指指桌子脚上的一瓶污浊的酒。
顾辰东微微探下身子拿起来,打开盖子闻了一下。是酒没错。
他又把手放到面前做了个打火的动作问他要打火机。
黑人看了看,摇摇头。
草。这么大块头都不抽烟的?
顾辰东想起那个boss,指指头顶,意思是自己去找他借。
“嗯!”黑人一脸严肃,抬手拦住他,不让他出去。
顾辰东想解释一下,最终也没有力气,还是算了。
他走回桌边往一个破杯子里倒了些酒,然后把针线都放到里面去浸泡。
泡了一会儿,他把针线拿出来,示意黑人帮他缝伤口。
拿过自己的破衬衫塞进嘴里,眼睛一闭。
但愿自己能熬过这一劫吧。
针线刚穿进肉里他就晕过去了……
连续两天已经没有进米水,顾辰东已经严重脱水,嘴唇干的像黄土地上的一道道沟壑,咧着血口子亟待填满。
在他二十九年的生涯里,除了童年五岁之前没有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外,之后的二十四年,他一路顺风顺水,不管到哪,都是人群的焦点。
他外貌出众,性格沉稳,学习优异,乖巧又不失倔强,一直是父亲的骄傲,父亲宠他已经宠到了连自己跟梅姨的事情都会跟他倾诉的地步。
而且有卢明霞这样护犊子的母亲保护,他打小,但凡伤口超过一厘米都必须去医院,两小时喝一次水,两小时排一次尿,不允许他受一丁点伤害。
以前跟陈希希刚结婚的时候两人坦诚相见,他通体光滑无痕让陈希希都自愧不如。
陈希希从小干活,磕磕碰碰的伤,可比他多了去了。
也许老天是公平的。
一段时间内让你极度舒适,一段时间内又要你极度难过。
但是总归要把舒适和难过分配的刚刚好才肯罢休。
等他再次醒来,天已经微微亮,一抹鲜红的朝阳正从地平线上升起,海浪拍打着船头发出清脆的声响。
如果不是强烈的疼痛和虚弱让他动弹不得,他还真是挺愿意起来看一看窗外的景色的。
他躺在地板上,扭头往后看,黑人正在他面前的床上呼呼大睡。床尾放着一瓶浑浊的酒。
顾辰东猜想这个黑人是从极偏远的地方来。首先,他语言不通,必定没有在大都市待过。其次,他喝的酒和用的东西都是极廉价的货,想必也都是从一些经济不发达的地方买来的。
他到底是从哪来的,要带自己去哪呢?
顾不得想那么多了,顾辰东看着那半瓶酒,先保住自己命才是正事。
他缓缓挪动了一下身子,用脚趾头轻轻把酒瓶往自己这边带,带到大腿处,才勉强伸了胳膊把酒瓶拿过来。
右胳膊用力撑起自己身子,轻轻靠到墙壁上,缓缓把酒送到嘴边。
虽然已经极度饥渴,但是酒入口的瞬间顾辰东还是差点忍不住喷了出来。
草。这是什么鬼?
一股子馊苦味,像是用什么杂草挤出的汁一样。
但是他一皱眉头还是咽了下去。
人家能喝你也能喝。说不定喝完了可以跟黑人一样壮呢。
一口气把这个所谓的酒喝完,顾辰东靠在墙上缓了几口气。目光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梭巡一圈,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外,一点可以果腹的东西都没有。
扭头看一眼自己的肩膀,被黑人帮忙缝住了,肿的跟骆驼的驼峰一样高。再低头看看自己腿,还好伤口不大,已经开始自行愈合。
看着衣衫褴褛,处境不明的自己,顾辰东第一次有了心酸的感觉。
他头靠在墙壁上,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谢安琪明艳动人的脸来。
她的一瞥一笑,一举一动,一字一句,放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缓缓浮现。最后定格在她落泪的脸上。
安琪,你是不是以为我已经死了?
还是不肯相信眼前的事实,正在发了疯的到处找我?
会不会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不管不顾的为我流泪?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湿了眼眶。
顾辰东,你tm要争气!你要快点好起来!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要回去,给爱你的人一个归宿。
你要回去,给害你的人一个还击。
伸手揉揉眼睛再睁开,他右手扶墙努力让自己站起来,开门去外面找东西吃。
门一打开,一股清凉的海风迎面吹来,顾辰东没有上衣穿,忍不住打个寒噤。他沿着空荡荡的过道一步一步缓缓走,走到楼梯拐角处下了楼。
这是一艘两层高的游轮,姑且叫它游轮吧,顾辰东还没有看清全貌。上面一层是客房,下面一层是厨房,餐厅和一个杂货间。
顾辰东隔着一小块玻璃看到了厨房里的食物,只是大门紧闭,他也只能看看。
转身往餐厅走,两张园桌子空空荡荡,也是毫无收获。
巨大的失落感支配着他,让他有些抓狂。
但是一转眼,他看到杂货间的门口放着一个铁桶,桶里面装满了一个个椭圆形的大小不一的紫红色的东西。
有些上面还冒着绿绿的芽,跟谢安琪养在阳台上的一模一样。
他想起她之前说过的话。
“这个东西叫红薯,也叫番薯还叫地瓜。又便宜又好吃,而且还有营养。真的是一种造福人类的食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