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体贴入微的话,如同暖流注入杨玉环的心田。
她没想到李琚非但没有丝毫责怪,反而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还如此为她着想。
巨大的感动瞬间淹没了她,眼眶再次湿润。
“殿下........您待妾身太好了........妾身.......妾身.......”
她哽咽着,不知该如何表达这份感激和愧疚。
“你我是夫妻,夫妻一体,这都是应该的。”
李琚揉揉她的狗头,轻声宽慰道:“行了,别想那些烦心事了,先吃饭吧。”
“好!”
杨玉环点点头,应了声好,只是心中依旧不太平静。
许是为了缓解情绪,也为了回报这份体贴。
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主动转移了话题道:“殿下,说起烦心事......妾身今日还收到了长安的家书,提及我那三位阿姊如今的境况,不是太好。”
“嗯?”
李琚不解道:“三位阿姊怎么了?”
杨玉环眼中浮现一抹挣扎,随即抬起头,眼中带着恳求道:“夫君,三姐和八姐的夫君,受当年武惠妃案牵连,已被处决,如今她们寡居长安,处境甚是孤寂凄清。
妾身.......妾身想,西域如今气象万千,风光也与长安不同,能否.......能否请殿下允准,派人接三位姐姐来龟兹小住些时日?
“一来让她们散散心,排解愁绪;二来,妾身也好久未见姐姐们,甚是想念.......”
杨玉环的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生怕这个请求显得不合时宜或给李琚添麻烦。
李琚正沉浸在“子嗣”这个历史遗留问题带来的隐忧中。
听到这个请求,也并未深思其中可能牵涉的长安旧事和门阀关系。
只觉得这是杨玉环思念亲人,想为姐妹排忧解难的平常心思,于情于理都该应允。
于是,他爽快地点点头道:“这是好事啊。思念亲人,乃人之常情。龟兹如今安定繁荣,接她们过来住些日子无妨。
至于长安那边,想必也没人会阻拦几个寡居的妇人离京。”
顿了顿,他沉吟道:“此事,晚点我交给王胜去办,让他安排得力人手,尽快去长安接人,务必确保三位姐姐一路平安顺遂。”
“多谢殿下!”
听见李琚应下此事,杨玉环眼中瞬间绽放出惊喜的光芒。
随后,便仿佛卸下了心头又一块巨石,主动依偎得更紧了些,柔声道:“殿下先用膳吧,菜都要凉了。妾身去给您温一壶新酒。”
“好!”
李琚点点头,应了声好,便不再多言。
直至一顿饭吃完,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
所谓是饱暖思淫欲,现在肚子吃饱了,李琚自然就要考虑一下其他方面的东西了。
于是,他果断拉着杨玉环,回到了房间......
.......
而随着吐蕃和大唐的使者先后离去,接下来的日子,西域也再次恢复了平静。
农田依旧在开垦,工坊依旧在开工,商业也同样繁荣。
总之,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不知不觉,春去秋来。
当天宝这个年号,逐渐被人们所接受之后,西域也再次迎来了天宝元年的瑞雪。
但就在龟兹城刚刚被薄薄的积雪覆盖,城外的官道上,忽然传来了一阵驼铃声。
声音由远及近,打破了初冬的宁静。
一支风尘仆仆,服饰迥异的队伍缓缓靠近了城池。
队伍里为首之人,依旧是吐蕃大论莽布支。
他身后跟着十名衣着华贵但神情略显局促的吐蕃少年郎。
再后面,则是一辆装饰着高原特色纹饰的华丽马车。
马车旁,一队精悍的吐蕃武士护卫在侧,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这片对他们而言既陌生又充满诱惑的土地。
这支队伍,赫然正是吐蕃送来的质子队伍。
只不过这一次,李琚没有出迎,而是只派遣了一个驿丞前来安置。
城门前,驿丞早已得了王胜的吩咐,带着几名通译官和兵卒在城门外等候。
见到莽布支一行靠近,驿丞急忙上前一步,沉声道:“大相一路辛苦,殿下有令,请吐蕃学子及随行暂居城西‘求知馆’。馆舍已备好,一应所需,自有馆吏安排。”
莽布支翻身下马,对着驿丞还了一礼:“有劳驿丞。烦请通禀殿下,吐蕃学子莽噶、赤桑嘉措等十人,并赞普明珠赤尊公主,已至龟兹。一切遵从殿下安排。”
他说着,目光扫过龟兹城高耸的城墙和城墙上迎风招展的“唐”字大旗,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龟兹城比他半年前离开时,似乎更添了几分秩序井然和隐隐勃发的生机。
驿丞应下,引着这支带着高原风霜的队伍向城西而去。
那辆马车经过时,微风吹起车帘一角,露出一张年轻而略带高原红晕的面庞。
赤尊公主,这位吐蕃明珠,终于踏上了她此行的目的地。
她看着窗外的景象,眼神好奇又带着几分矜持,静静地打量着这座传说中“气象万千”的西域雄城.......
而几乎就在吐蕃队伍入城后不久,另一支从东方而来的车队也抵达了龟兹东门。
这支车队规模不大,由几辆普通的厢式马车和一小队精干的西域都护府亲卫组成。
及至东门前,马车停下,车帘掀开,三位身着素雅襦裙,面容与杨玉环有几分相似的妇人,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她们正是杨玉环的三位姐姐,大姐杨玉玲,三姐杨玉筝,八姐杨玉瑶。
一路的长途跋涉,让她们略显疲惫,但眉宇间那份长安贵妇的雍容气度犹在。
唯独眼底深处,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哀愁和来到陌生之地的忐忑。
早已得到消息的杨玉环,在几名侍女的簇拥下,亲自迎到了门前。
远远望见三位姐姐的身影,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阿姊!”
杨玉环快步上前,声音带着哽咽。
“小妹!”
三人听见杨玉环的声音,亦是急忙迎上来。
姐妹四人顿时抱作一团,泣不成声。
多年的分离,长安的惊变,家族的沉浮,丈夫的离世........种种辛酸与思念,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滚烫的泪水。
四女抱团哭了好一阵,才终于缓和了情绪。
“好了小妹,莫哭了,能再见到你,阿姊们心里就踏实了。”
杨玉玲抹着眼泪劝道,目光却依旧忍不住细细打量着妹妹,仿佛要将她刻在心里。
杨玉筝也拉着杨玉环的手,感慨道:“玉环,你比在长安时更美了。看来殿下待你是极好的。”
这话语中,带着几分欣慰,也夹杂着一丝对自身命运的黯然。
杨玉环破涕为笑,拉着姐姐们的手:“殿下待我极好。此地虽不比长安繁华,却也别有一番天地。快随我回府,我们姐妹好好说说话。”
她一边引着三位姐姐上车,一边对旁边的亲卫队长道:“有劳王校尉一路护送,辛苦了。带兄弟们下去好生歇息领赏。”
“谢王妃!此乃卑职分内之事!”
那领头的校尉抱拳领命,转身回营。
姐妹四人同乘一车,在侍卫的护送下,缓缓驶向都护府。
车厢内,气氛温馨而感伤。杨玉环详细询问着姐姐们在长安的生活,尤其是寡居后的境况。
杨玉玲和杨玉瑶强作欢颜,只说尚可。
杨玉筝性子更直些,忍不住低声道:“长安......终究是物是人非了。我们这些前尘旧人,不过是靠着些微薄的体己和族中接济度日,看着旁人眼色罢了。能来西域见你,真是.......真是如同再世为人。”
杨玉环心中酸楚,紧紧握住姐姐们的手:“阿姊们受苦了。既来了西域,便安心住下。此地虽偏,却也自在。殿下仁厚,断不会委屈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