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心上人退婚后我打算嫁给匈奴老头第1章

我要嫁给匈奴王了。

刚刚将匈奴打退的顾小侯爷，在公主府外跪着淋了一夜的雨，求我告诉他为什么。

为什么逃了他的婚。

又为什么要嫁给匈奴王。

1.

和亲是我自己愿意去的，但长安城里所有百姓都以为我是被皇兄逼的。

顾松青连夜从边疆赶回来，跑死了三匹马，又硬生生在公主府外跪了一夜，无非是想劝我别嫁给那个匈奴小老头。

照他爹的话来说，叫士可杀不可辱。

他爹在朝上死谏皇兄，他就来公主府外谏我。

这父子俩一个德行。

2.

其实我也不是一开始就愿意和亲的，早两年的时候，我连孙丞相的状元儿子都不想嫁，一心就想嫁给顾松青那块榆木疙瘩。

那时年少，颇有点仗着公主身份为非作歹的意思，于是便做了许多娇蛮任性的事情，大多都有关顾松青。

我痛快干了三个大肉包子，才让顾松青进了公主府的门。

顾松青跪在公主府锃光瓦亮的地板上，腰板挺得笔直，掷地有声：“微臣心悦公主已久，请公主嫁与微臣。”

他一如既往的顽固。

面前的男人脸上线条刚硬无比，我透过这张脸，却见到了另一张略带稚气又少年老成的脸。

那时的我正青春年少，三天两头去爬他的院墙，被他抓住了也不羞，反倒笑吟吟地问他：“你真好看，等我长大了，我嫁给你吧。”

少年红了脸，坚决摇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可如此轻率？”

少年当年稚嫩的嗓音仿佛还在我耳边回荡，我笑着将这句话还给了他：“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可如此轻率？况且，皇上已为本公主赐婚，难道小侯爷想让本公主抗旨不成？”

顾松青仰头，眼睛猩红，声音沙哑：“公主竟也知抗旨不尊乃是死罪？”

这话说的，虽然不好听，但是没毛病。

我确实不怕抗旨不尊这顶大帽，实际上，我早就已经抗过一回旨，逃过一回婚了。

上次皇兄为我与顾松青赐婚，我就在大婚前夜逃了，留下一堆侍女奴才面面相觑。

幸好皇兄是我亲哥，把我抓回来之后只是将我揍了一顿，倒没把我强塞进顾府去。

身旁的侍女阿黛绷不住笑了，我绷住了，佯怒道：“竟敢对本公主无礼！顾小侯爷，你好大的胆子！”

顾松青半点也没被我的气势吓住：“再大的胆子也没有公主大，连匈奴也敢嫁。”

我气极反笑：“好得很，我看顾小侯爷是脑子不清醒了，来人，拖出去，给我重重地打！”

顾松青被拖了下去，前一刻，他还拼尽全力挣脱下人的束缚，向我嘶吼：“公主三思，公主三思啊！”

后一刻，院内便响起了沉重的击打声。

我坐在厅首，强装镇定，端着茶杯的手却止不住地颤抖，滚烫的茶水烫红了白皙的手指也毫无察觉，只侧耳听着院内的声音，只觉得揪心的痛。

幸好顾松青身体好，被打了三十大板还能自己走出公主府。

我叹了一声，想起他硬朗的身板，就感觉自己嫁给匈奴小老头简直亏大发了。

4.

之所以要打顾松青，是因为我想叫他见见我去和亲的决心。

也怕他在我和亲当天抢亲，我又控制不住自己，见了他就跟着他逃婚了。

啧，我可真没用。

5.

刚送走顾松青，孙慎之又来了。

孙慎之笑得很渗人，咬牙切齿道：“公主殿下，你可真行。”

其实我并不觉得自己很行，但是既然探花郎孙慎之说了我很行，那我就是很行。

我月华一向爱财如命，雁过拔毛，要说在这大周谁能在我手底下抠出银子，除了那位被我打了三十大板的顾松青，就只剩下面前这位仿佛对我恨之入骨的探花郎了。

只要他开口，我不仅得给，我还得笑着给，要是他有兴致，我还愿意一边倒立一边给。

没办法，谁叫他手上有我的把柄呢？

6.

宫里的消息一向灵通，宫里现在是个人都知道顾松青在公主府外面跪了一夜的事情了。

太后娘娘坐在香雾缭绕的宫殿里，见到我来，却仿佛非常吃惊，笑道：“五公主怎么来了？”

我跟她不是很熟，并不想跟她套近乎，所以我开门见山道：“我不想嫁给匈奴王了。”

太后脸上的假笑面具寸寸崩裂，片刻后又重新换上了一副笑脸：“傻孩子，说什么话呢，圣旨都下了，难不成还能收回去？”

我嗤了一声：“可是可以换一个公主嫁啊。”

太后眼中闪过狠厉，又咯咯笑道：“宫里只有两位公主，除了五公主，就只剩下九公主了，九公主尚未及笄，不可议亲啊，况且月溪呆傻，自小有痴症，哪有月华你聪明伶俐。”说完又伸手招来侍女，“这是哀家为你备下嫁妆头面，你看看，可还称心？月华，收下吧，为了大周的黎民百姓。”

是啊，为了大周的黎民百姓。

皇兄为了大周的黎民百姓认贼作母，在皇位上苦熬了数年，熬坏了身子，依旧没办法给我死去的阿娘一个交代。

我为了大周的黎民百姓，要与大我四十几岁的匈奴王成亲，要舍弃我心心念念的少年郎，独自一人前往生死不明的远方。

牺牲了无数人，大周的百姓却依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因为有他们这些蛀虫在。

5.

敲诈完太后，我志得意满，昂首挺胸，却忘了看脚下，不留神摔了个瓷实。

头顶传来道轻飘飘的声音：“公主殿下，我知你对我一直有愧疚，但也不用行此大礼。”

我仰头，孙翰林就对我虚伪地笑了笑，刚被打了三十大板的顾小侯爷就站在他身后，静静地望着我。

我脸一红，实在不想让顾松青见到自己这副样子，于是连忙爬起来，昂首挺胸地望向孙慎之。

孙慎之乃是当朝宰相之子，炙手可热的探花郎，但他向来一张利嘴，谁也不饶，我皇兄见了他和他父亲二人都是退避三舍，我区区公主，自然是惹不起他。

况且，我还真有要求他的地方。

孙慎之挡在我身前，望了望我身后被打得满身是血的顾松青，不让我离开：“听说公主要和匈奴王和亲了？怎么？公主换口味了？”

孙慎之此人心思诡谲，个性像极了他父亲那只老狐狸，本公主虽然惹不起他们，但也不是被随便拿捏的软柿子。

我住了脚，柳眉倒竖：“孙慎之，你不要太过分，本公主可不是好惹的。”

孙慎之笑笑：“今天朝会的时候，听说昨夜顾小侯爷在公主府门前跪了一夜，公主也没让他进去，怎么？和小将军闹矛盾了不成？”

顾松青立在他身后不远处，抬头望向我。

我摇头。

孙慎之道：“顾小侯爷实乃将才，即便匈奴人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小侯爷也能以少胜多，以弱对强，败少胜多，五公主，你当真要嫁吗？”

我平静地望着顾松青，叹道：“打仗这件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啊。”

孙慎之还想再问，我恶狠狠地看向他：“你再说，小心我告诉我皇兄你和九公主的事情。”

孙慎之住了嘴，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五公主殿下。”

顾松青原本一言不发，闻言道：“五公主，你是当真要嫁吗？”

我住了脚，忽然想起他年少时日复一日地在院子里练剑的样子，道：“顾小侯爷，你这辈子甘心当一个毫无实权的驸马吗？”

顾松青愣了一下，又立刻道：“月华，如果我当驸马，就能叫你不去和亲，我心甘情愿。”

我笑了笑，认真道：“可是我不愿意，你努力了那么多年，不能因为娶了一位公主就功亏一篑，你有自己的人生。”我顿了一下，又道，“我也有。”

顾松青还想说什么，我没理他，快近冬了，宫里呼啸的风声吹得我耳朵疼，于是我索性将耳朵捂上了。

6.

我进乾清宫的时候，皇兄正和人争论着什么，我一走近，他们便不说了，皇兄一只手揉着太阳穴，沉默地看了我一会，道：“月华，你来了。”

自从我放话要去和亲之后，乾清宫里和朝堂上几乎日日夜夜都在讨论这件事，见到他们这副样子，我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出来皇兄和那臣子在争论什么。

我笑着将折子拨到一边，“我都快要出嫁了，肯定得多来看看皇兄才行。皇兄也该多注意休息，总是操劳国事，也不顾着自己的身子。”

皇兄盯着我的脸良久，叹道：“月华长大了，倘若你还是几年前的小姑娘，必定不会答应远嫁去那蛮夷之地。”他顿了顿，又咳了几声，“其实皇兄并不想你长大。”

我看着皇兄疲惫的面容，思绪却飘到了两年前。

那时太后就已经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曾旁敲侧击地问我愿不愿意与匈奴和亲。

之后，太后联合朝臣，缓慢地给皇帝施压，叫他心甘情愿地将我嫁去匈奴。

皇兄在意识到太后的意思之后便立刻下旨，给我和顾松青赐婚。

那时皇兄身子还算康健，看着我兴奋交加的脸，笑着道：“月华，放心，皇兄护得住你。”

现在他顶着一张憔悴无比的面容，叹道：“月华，对不起，皇兄还是没能护住你。”

不是他没能护住我，只是我任性妄为罢了。

恰巧此时来人禀报，说是顾家小侯爷在外头等着，要见皇兄，皇兄便笑道：“你们可真是奇怪，以前你总吵着要嫁给顾小侯爷，他不肯娶你；现在顾小侯爷总吵着要娶你，你又不肯嫁给他。”

皇兄向手下人招了招手，顾松青便被人领着进来了。

说实话，自从上次一别，我总是有些躲着他的意思，今日忽然见到他，倒有些不自在。

顾松青向皇帝规规矩矩行完跪拜大礼，才慢悠悠地对我道：“哦？月华公主竟然也在这里？”

我含笑不语，心里却在暗戳戳想，这家伙以前不是不善言辞老打直球吗？怎么现在还知道嘲讽别人了？

皇兄道：“月华将要远嫁和亲，有些事情我还得同她讲清楚才行。”

顾松青眼神暗了暗，又道：“公主和亲一事，臣不同意。”

皇兄看着顾松青油盐不进的样子，给了我一个无奈的眼神，好像在说：“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千万不要波及我。”

我回了皇兄一个礼貌又疏离的微笑。

皇兄懂了，揉着太阳穴道：“此事朕自有定夺，顾小侯爷，你来见朕是有别的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顾松青一掀外袍，跪下道：“陛下，臣愿请命去戍守边疆，绝不叫匈奴侵犯我大周一寸土地。请陛下收回和亲的旨意。”

皇兄用一种你看吧我就知道的眼神望了我一眼，扶额道：“顾小侯爷，朕知道你一心为国，但和亲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只有公主才能做她的主。”

顾松青顺着皇兄的视线望向我，我局促地偏了偏头，毕竟追了人家这么久，在大婚前忽然说要嫁给匈奴王实在有点耍赖，所以我这几天见到他的时候总是尴尬得有点如坐针毡。

顾松青放缓了声音，道：“公主，我知你忧心国家，但大周的和平绝不在女人的裙袂之下，我大周四百万将士绝不是酒囊饭袋，还请公主三思。”

他是忠臣，也是纯臣。

但他从未真正见过顾侯府外的苦难民生。

大周早已被蛀得千疮百孔，积贫积弱，根本经不起战争。

我笑笑，道：“大厦之倾，溃于蚁穴。若是这满朝大臣都像顾侯爷这样，就算你们求着我去和亲，本公主也不去了。”

顾松青哑然，眼神中透出些不可置信，道：“公主，这是我们男人的事情…”

我打断他，厉声道：“我是公主！”

顾松青沉默，半晌后失魂落魄地跟着太监离开了乾清宫。

皇兄摸了摸我的头，道：“月华，其实就算你下定决心要离开，也不必做得这样狠绝。”

他坐在御桌中央，旁边是堆积如山的奏折，他从奏折里伸出手，“月华，让朕摸摸你。”

我顺从地凑上去，皇兄便叹道：“瘦了，回头我让御膳房做点好吃的，送到你府上去。”

我点点头，我确实很怀念御膳房的大肘子东坡肉。

一想到以后再也吃不上了，我就更想大快朵颐了。

8.

宫里的御厨送来了新做的点心，我狠狠吃了两大盘，才在小黛的眼刀子下住了嘴。

吃饱喝足，就听院内传来一声叫喊：“五姐姐！我得了个新奇玩意！”

九公主跑了进来，朝着我摊开掌心，掌心上是一只画得歪七扭八的眼睛。

九公主傻笑道：“五姐姐，若你见不到曦儿，瞧着这幅画，便像是曦儿在看着你一般了。”

我笑她痴，九公主却丝毫不恼，抱着我的手臂撒娇：“曦儿听母后说，五姐姐要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很久很久都不回来。五姐姐，你何时能回来呢？”

我没回答她，反而笑着道：“等曦儿长大了，便请皇上赐婚，嫁给孙翰林，可好？”

九公主摇头：“曦儿想一直待在五姐姐身边，五姐姐去哪，我便去哪。”

我失笑不语。

九公主单纯痴傻，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因为她母亲是太后的缘故，仗着她有痴症欺负她，那时我也幼稚不懂事，总是指示她爬树捡球，她一点也不在意，反倒嘻嘻笑着对我说：“我喜欢和五姐姐在一起。”

后来太后和我谈起和亲的时候，我也曾隐晦地问过九公主，“曦儿，若是有一天，用你的命可以换千万人的性命，你换不换？”

曦儿掰着手指算了算，果决道：“换！”

我又说：“倘若要在五姐姐和曦儿当中选一个人去换，曦儿觉得应该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