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尽量语气平淡道：“所以我在询问孟医生，看我会不会改变想法。”
薛灵灵拧眉：“岁岁，你在说些什么啊？”
孟阙骤然笑出了声，只是带着数分讥讽，他语气乏味：“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人，一会爱了，一会不爱了，一会又爱了。一会恨不得为他死，一会又恨不得他去死，简直有病。”
姜如意抿唇，没有说话。
孟阙百无聊赖道：“十分钟，想问什么问吧。”
“灵灵，你先回去休息。”姜如意侧头道。
薛灵灵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先转身离去。
只剩下她们两人后，姜如意问道：“我想知道，他的精神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哦，那个啊。”孟阙随意道：“你也看到了。他一直有着头疼的毛病，再多的药物也只能稍作缓解，以至于他性情格外喜怒无常。如果遇到类似今天刺激他的事情，一旦发病，就会陷入发狂，敌我不分，只想杀了视线所及的一切活物。”
“所以，他确实是个神经病。”
姜如意轻咬下唇：“那他为什么会想杀了视线所及的一切活物？”
“因为他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孟阙看她一眼：“我认识他的时候，他五岁，已经能持刀单杀一个成年男人了。”
看着姜如意震惊的视线，他道：“很不可思议？原因很简单，他不杀人，别人就要杀他，地狱可从不看年纪，从那种地方活下来的人，变成神经病再正常不过了，他已经是命最硬的，否则活不到现在，不过依照他现在的耐药性看，离自毁那天不远了。可能这次，也可能是下次。”
姜如意心中猛然一跳：“没别的办法了吗？”
“之前毫无办法，但如今，我怀疑是他基因有问题，从这里下手，或许有办法进行治疗。”孟阙重新耷拉下眼皮，又是那副阴郁的模样，“不过，他得这次先活下来。”
姜如意握紧了手中的药丸：“如果……”
她停顿片刻：“如果我吃了这颗药进去，那……他这次能平安吗？又能维持多久？”
“能，不好说。”孟阙拖着半死不活的腔调：“要看他会不会又突然遭受刺激。你又愿意了？”
“我……”姜如意咬住了下唇。
人在时间紧急，或者情绪的冲动的情况下，会下意识随心而动，做出平日不敢做的行为。
可一旦有了时间，细细思量，就会不由自主的权衡利弊，会恐惧，会退缩。
更何况，这是要赌上自己的性命。
第一次时，可以无知者无畏。
可真的体验过命悬一线的感觉，就很难再鼓起勇气面对那种生死险境了。
孟阙突然抛给她一个小瓶子。
姜如意匆忙接住：“这是？”
“能保你一命的东西。”孟阙打了个哈欠：“我走了，他没死就让人来通知我，我好继续分析他的基因。”
姜如意看向紧闭的房门，攥紧了手中的药瓶。
突然，一声巨响！
门板剧烈晃动，那强大的震动，甚至传到了姜如意的脚下。
她快走几步，尚未靠近房门，就听到了隐约的，拳头砸在身体上的动静以及痛苦的闷哼，混合着重物被砸落的动静。
一声又一声，或沉闷，或清脆，但每一种动静，都仿佛急促的雨点，又仿佛捶打在心脏上的鼓点。
她到底要不要进去。
姜如意手上力道更重，冷汗一点一滴不断砸下。
“哥！”
突然，响起厉影撕心肺裂的大喊——
与此同时，“砰！”又是一声，房门竟被人硬生生砸踏，一道人影飞出，撞在墙上，整个人全身都是血迹，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他扭头“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的血。
他艰难的想要爬起来，可身体却无力地痉挛数下，重重砸在地上。
姜如意脸色煞白的后退一步。
却骤然感觉有一道嗜血的恐怖目光锁定了她。
厉烬身上也全是血迹，整个人真的宛如从地狱走出来的索命阎罗，就连瞳孔，几乎都化作了猩红之色，他死死盯着姜如意，薄唇嘶哑的吐出两个字：“骗、子。”
姜如意下意识想要后退，可在他恐怖的视线下，她竟连迈动双腿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厉烬一步一步，宛如死神般，向她走来。
近了，更近了。
不过数步，他已要走到了她面前。
姜如意浑身汗出如瀑。
就在他抬手要抓到她之时，厉影咬牙，猛然从背后抱住厉烬，嗓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还不快走！”
姜如意心中重重一跳，她想要跑，可不过是下一秒，厉烬竟硬生生挣脱厉影拼尽全力的桎梏，反手一肘，猛然砸在他的腹部。
厉影痛哼一声，吐出一口血，紧接着，他被厉烬一个过肩摔，重重砸在地上，连地面都跟着颤动数下。
“咔嚓！”
两声之后，厉影双手软绵绵的垂在身侧。
他身体猛然痉挛，一时却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厉影！”姜如意瞪大了眸子。
而下一秒，厉烬已走到了她面前，满是血渍的手，一把抓住她的后脖颈。
他大脑一片混乱，只剩下本能的驱使。
她好香。
可她竟然欺骗他，背叛他！
她该死。
可她好香。
他要……杀了她之后，再吃了她。
只有死人不会背叛。
只有吞下去，才不会离开。
混沌的大脑终于艰难理清了思绪，他用力吞咽了一下口水，对准她的命脉，猛然咬下——
“啪嗒！”
灼热的水滴却先一步砸在他的脸上。
转瞬又变凉。
“啪嗒。”
一下又一下，仿佛下了一场雨。
他困惑的抬头，就看到她红着眼眶，吓得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她哭什么？
她又是谁？
宛如看不见的长刀猛然刺入大脑，在其中大肆翻搅，试图从记忆的库房中找出那个答案。
厉烬手臂强烈痉挛着，他痛苦的剧烈喘息着：“你是谁？你是谁？！”
“我是……姜如意。”
姜如意？
姜如意是谁？
他重复着这个名字，闪电划破大脑，血色混沌的眼前猛然一亮，他原本用力掐着她后脖颈的手猛然将她甩出去：“不是让你滚吗？滚啊！”
姜如意肩胛骨撞到墙上，一阵剧痛下，眼前都跟着一黑。
她根本来不及动，眼前好不容易恢复视线，就看到厉烬眸光重新被猩红掩盖，他神情狠辣地向她的喉咙伸手——
这下是真的要死了。
姜如意下意识闭上眼。
“噗嗤！”
是刀刃刺入血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