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如意拧眉，心中一跳：“他那次伤得很严重？”
厉影阴沉着脸色：“先生上次昏迷了两天才醒来，为了找你，给自己打了正在试验的药剂，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他等着看姜如意脸上出现震惊、懊恼、自责等种种情绪。
然而，姜如意却只是蹙眉，语气轻描淡写：“但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你！”厉影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我家先生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的意思是……这一切，反倒是他自找的？”
“他是一个拥有自主选择的成年人，他做出的任何决定，都是建立在他愿意的基础上。”
姜如意冷静道：“我会因为他救了我，感激他，也会因为他为我受伤，感到歉意，但这些情绪，都要我自己来表达，而不是由你将他所做的一切，强行扣在我的身上，要我感激涕零，并为此痛苦万分。”
厉影震惊得无以复加，他指着姜如意，半天才挤出来：“天下怎么会有你这么无情的女人，我家先生救你还不如救路边一条狗。”
然而，即使被他这么说，姜如意面上仍是没有丝毫变化。
厉影怒急之下，摔门而去。
姜如意靠坐在床上，垂眸，看着杯中剩下的半杯水，久久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再次被推开。
厉锋走进来：“立刻跟我去医院。”
姜如意抬头：“看厉烬？”
“是。”厉锋抬手，他身后的佣人立刻上前一步，大有姜如意要是敢拒绝，他就强行把人带过去的意思。
姜如意却自己掀开了被子：“可以。”
她试着下床，但双腿发软，根本站不住，她抬头：“我需要轮椅。”
厉锋扭头，佣人很快抬了轮椅上来。
一路风驰电掣，到了医院。
厉锋带她走进了到处都是冰冷消毒水味道，以及琳琅满目，到处都是试管、药剂的实验室。
他停留在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背影前：“孟博士，人给你带来了。”
孟阙慢半拍的转头。
他额发长的遮过眼睛，又始终倦怠的垂着眼皮，以至于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颌和没什么血色的唇，看起来就像是影片中典型的疯狂科学家的形象。
他声音同样透着一股半死不活的味道，指了指一旁：“先抽点血吧。”
姜如意送上手臂，“为什么要我的血？厉烬现在怎么样了？”
孟阙抽了血，就去忙活他的仪器做分析，只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她只好抬头看向厉锋。
厉锋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只低头看着腕表。
她视线微移，看向厉影。
厉影冷哼一声，头扭到一旁，摆明了连看都不愿意看到她。
姜如意只好跟着一起等。
十分钟后，厉锋催促：“孟博士，怎么样？”
“没什么特殊的。”孟阙将试管里的血倒掉，拖着他半死不活的腔调，有气无力道：“如果她的血对厉烬有用，只能说明是他心理作用。不行你们把人送进去吧。”
“不行。”厉锋断然道。
“那就等着吧。”孟阙打了个哈欠：“反正厉烬命硬，死不了。”
“真没有其他办法？”厉锋眉头拧得死紧。
孟阙只抬手指向门口，意思很清晰明确——
滚。
三人一并走出实验室，彼此寂静无言。
姜如意低头，认真看自己连指尖都泛着苍白的十指。
最终，还是厉影最先沉不住气：“你都不再问一句先生怎么了？”
姜如意冷静反问：“我问了，你说吗？”
“你！”厉影让她噎的死死的。
厉锋抬手，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姜如意：“先生为你，注射了尚在实验的药剂，这件事，你已经知道了。”
姜如意点头。
“先生本身的精神状态就不太稳定。”厉锋一笔带过：“如今被药剂刺激，他的记忆力、认知都产生了问题。”
“之前他头疼宿疾发作时，抱着你，或者吸你的血，都会好受很多。但孟博士却说你的血并无它用，所以，可能需要你进病房，尝试安抚先生，让他继续接受治疗。”
发病……
姜如意想起了那次厉烬带她出席宴会。
当她再回到房间时，房间犹如飙风过境，狼藉一片，甚至，他暴怒之下差点将她推下楼，要了她的命。
“他……发病多久了？”
“一天。”
一天……
上次他很快恢复，都险些要了她的命。
如今，一天都还没有好……可见情况的严重性。
厉影冷嘲热讽道：“哥，我看我们还是让孟阙再想想办法吧，指望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女人……呵！”
“可以。”姜如意道：“我去。”
厉影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
他震惊至极的看着姜如意：“我没听错吧？你愿意去？”
“是。”姜如意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
而厉影却是满脸迷茫：“可你不是……”
姜如意平淡道：“厉烬救了我一命，就是让我把这条命还给他，我也心甘情愿。”
“但我讨厌旁人在我耳边说，他为我付出了什么，所以我就必须要对他抱有怎样的感情，又必须要怎么回报他。”
她看向厉锋：“现在带我去找他？”
厉锋也没想到，姜如意竟然如此痛快，他迟疑了一下，提醒道：“先生现在的状态……很不好，而你……”
还坐着轮椅，真怎么样，逃都没办法逃。
“我就算现在健步如飞，落他手里，也跑不出来。”姜如意拍了拍自己的腿：“没区别。”
她甚至主动催促：“走吧。”
厉锋亲自推动了她的轮椅，带她停留在尽头的病房前。
隔着门，依旧能听到，里面似乎有铁链的声音。
“为防止他伤人，更防止他自残，所以，他四肢是锁上的。”
厉锋递给她一个报警器：“你进去试试吧，如果遇到危险，就摁响这个丢出来，我们会去救你。”
“好。”姜如意接过。
就在她要推门进入时，厉影突然在她身后期期艾艾道：“那个……之前那样说你，是我不对。”
姜如意回头，冲他勾了一下唇角：“那就等我出来，再和你商讨赔偿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