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婴收了阵法,重回山顶的时候看到就是这样一幅诡异的画面。
那岚岳捏着袁今夏的下巴,把汉那吉恶狠狠的看着陆绎,小阿伦抱着裳裳的脑袋,梅雪曼委顿在地不知生死。
“什么情况?”梅婴不明所以扶起梅雪漫,“雪漫!雪漫!”
陆绎心道糟糕,忘了还有这对便宜兄妹,当下松开今夏,冷哼一声:“不要再生事!”
他这句威胁,在今夏听来根本是叮嘱,下意识的就要点头称是。
陆绎虚情假意的凑过去,查看梅雪漫的情形,他方才下手颇重,估计这姑娘一时半刻醒不过来。
“雪漫应该没有大碍,”陆绎说,“她险些被那疯女人伤着。我想着这种朝三暮四的人留着也是祸患,便已经将她处置了。”
今夏心中啧啧称奇,看来这锅都往死人身上甩就对了,陆大人说起谎来,果然不知道要比自己高出几个段位。
梅婴一皱眉头,问道:“那还留着他们几个做什么?”
陆绎、今夏、把汉那吉三人各怀心事,闻言俱是一惊。
把汉那吉一把将阿伦和今夏护在身后,狠狠道:“贼人,你们想要的不过是小王的性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牵连无辜妇孺!”
梅婴冷笑一声:“你倒是硬气,那我这就先成全你。等你死了,就不必操这份闲心了!”
“慢着。”陆绎抬手,手上已经幻化出一柄冰剑,他出手全为骇人耳目,故意化出一柄夸张的青钢长剑,剑身晶莹剔透,银彩辉煌。
把汉那吉心中啧啧称奇,连梅婴也为此情此景耸动,不由得一时失神。
“杀把汉那吉,明尊是如何吩咐的?”陆绎等着就是这一刻,他自问自答道,“在这荒山野岭,就这么随便将他杀了?”
梅婴会心一笑,道:“还是大司尊心思缜密,在下佩服。”
陆绎深谙宫廷权谋,朝堂争斗,这点江湖帮派的小把戏,他一眼就能看穿了。
灵教明尊也好、西厂缇骑也罢,暗杀把汉那吉的原因无非是挑起胡汉战祸罢了。
他见梅婴的反应不出所料,接着说:“安乐王殿下,你想死还真没那么容易。你死在何处、死在何时、死在何人手上,恐怕身不由己。”陆绎一把捏碎手上的冰剑,“走吧,不如我将你送回大同,看看大明的律法是怎么处置叛逃降将的?”
待梅雪漫悠悠转醒,梅家兄妹便与陆绎等人兵分两路,他们要北上出关,看来这二人真是被王妃裳裳临时招来接应的。
陆绎心中对灵教虽然十分好奇,但也没有多问,恐怕招致二人怀疑。
好在梅雪漫对自己是何时昏过去的毫无印象,临走时又是落泪,又是不舍,害得陆绎好一身鸡皮疙瘩,还得强忍着嫌恶替那岚岳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殊不知那岚岳心中只有容婳,从来将梅雪漫视为亲妹,所以,他也并不会领这份情罢了。
此时,那岚岳正还在这片土地更北的地方,他换上了颇为华丽的锦袍,头上戴着羽冠,十分威风的坐在雪地里,看着雪地里一场空前的盛会。
那岚部的族人们将美酒和牛羊肉堆在空地上,当中燃起巨大的篝火,长桌围着篝火摆了一圈,人们自行烤肉饮酒,气氛异常热烈。
那岚岳正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而容婳蹙眉,也正远远看着他。
那日常胜堡一役,也不知道成败如何,容婳醒来时就被那岚岳一路带着北上,一直走到了不儿罕山脚下。
只见广袤大地上,背靠雪山,帐篷林立。
容婳被这一幕震惊了,圣山之下,克鲁伦河与额尔古纳河的交汇之处,万里雪原就像一张羊皮毯子,承载着十万牧民,帐篷从山脚下到冰河畔,极目所望,无边无际!
“族长回来了!”有孩子在克鲁伦河畔看到了那岚岳的马,便高声喊道。
容婳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山中奔出上千匹骏马,为首的倩丽姑娘、英武小伙纷纷高呼,聚拢在他们周围——
直到陆一舟在马队的最后出现,那岚岳才微微勾起一丝笑意。
陆一舟半身围着兽皮,脸色惨白中泛青色,心脏处露出碗口大的疤痕,双目含笑的等着那岚岳策马过来。
容婳只觉得那笑容出现在一具活着的尸体上,显得无比诡异。
这时,篝火旁马头琴音色悠扬,有人唱起了草原长歌,男女们凑到一处载歌载舞。
有人朝那岚岳走来,恭敬的奉上一直火把,示意他点燃篝火另一侧高台上,一盏巨型的酥油灯。
这是草原在过燃灯节,将由族长点燃高台上的酥油灯宣布燃灯节开始,然后所有的帐篷外都会点起了酥油灯,昼夜不灭——
那是超度亡灵的意思。
容婳环顾四周,都没有看到陆一舟,那岚岳接过火把,一步一步的走向高台。
他将火把高高举起,呼的一阵狂风,巨大的酥油灯腾起丈余的烈焰!
雪原上一片欢呼,容婳冷冷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分外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