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时还不知道刺史府中发生的事情,满面春风得意,因为女儿幸福女婿能干,他这次回到京城的乐寿堂,往年的街坊邻居还说他看着像是年轻了十岁。
可是他喜气洋洋回到了府里头,手上还拎着好几位补药,却看见自己的女儿迎上来,没有半分迎接自己归来的喜气,反而眉间有一股忧悒之色,当下便心里头觉得有事情不好,问道。
“晓彤,我走的时候你还笑嘻嘻的,我回来你怎么反倒不高兴了?”
胡晓彤面色尴尬,而唇齿间都是一股子别扭劲儿,半天才拉着他的手要把他带到府里头去,说道。
“这事儿就让徐述年亲自和你说去!”
徐述年听到了胡勤辉在走廊里的声音,才知道这个岳父大人终于回来了,此时他颇为无颜面面对岳父大,可是还是得硬着头皮上,毕竟胡勤辉可能是唯一的转机。
“岳父大人,我有一个冤屈啊……”
徐述年见到了他,只是上前长叹一句,将自己有冤屈最先说出来,胡勤辉的眼珠子转了转,看到了另外两个夫人都是闷闷不乐,尤其活泼敞亮的谢雨音都不言语,才知道自己的家里头出了大事情,于是仔细拉着徐述年的手,坐在了椅子上头问道。
“女婿你不必焦急,也不必害怕我责骂,我不过走了一个礼拜,家里头竟然死气沉沉,你快些将这前因后果同我说,我自然有是非判断。”
徐述年看到了岳父的态度如此敞亮,于是铁了心就自己的遭遇尽数说出来,胡勤辉听着直皱眉头,第一反应就是对他的几个夫人道。
“我知道你们都敬重、爱护刺史,遇到了这样的大事儿,你们应该夫妻同心,怎么可以像现在这样子冷着脸,各行其是呢?”
紧接着,胡勤辉很快看向了徐述年,思索着重点道。
“你是说,那个滴血认亲的结果是确凿无疑的,这样一来,你身上的嫌疑才无法洗刷?”
徐述年此时又想起来自己面对千夫指责之时的郁闷,不愿意回想当日看到了碗水里头两股血融合的画面,只是潦草点头,胡勤辉却没有盲目听信了,只是意味深长道。
“女婿,你这是只缘身在此山中啊,我前头教给你那么些医理,你一旦用到了自己身上,竟然用不对。”
徐述年也知道自己那些天关在房里头翻阅医术是假,逃避面对妻子们的难堪才是真,于是羞愧不已道。
“还请岳父大人提点。”
胡勤辉笑道。
“糊涂,你难道不知道一碗清水中加了白矾,就可以使两股血交融到一块儿么?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玩儿上个朝代的那一套。”
听说了上次的结果并不完全牢靠,事情还有转机,几个夫人骤然抬起头来,神色期待地看着徐述年,而徐述年也高兴起来,在厅堂里头走了好几步,来回咀嚼道。
“是呀,这么浅显的医理,我竟然给忘记了,白矾加水,不是亲生父子,血也能相融。”
他说着又高声呼唤道。
“你们几个婢子赶紧去将那日闯到我府上的母女给揪出来,再备上一碗清水……不,我亲自去准备这些针、碗、水的东西,势必要做到没有半分猫腻!”
几个夫人也激动起来,开始忙碌,都希望自己的丈夫可以摆脱这种脏嫌疑,而徐述年仔细准备好了东西,亲自安置在敞亮的大堂前头,此时已经没有雨水了,一方天空中光线澄明。
那母女哭闹着又来到了堂前,小孩儿一听说又要扎手指头了,十分害怕,直接往母亲的怀抱里头躲,嘴里头叫嚷着。
“娘亲啊,你说过那是我最后一次受这种苦了,我还这么小,你难道忍心再扎我一次?那一次扎破了,我夜里头睡觉都感觉蚂蚁咬过了我的皮肤,那是心头都扎一个洞的惊惧啊!”
众人登时仁慈,唯独徐述年铁面道。
“没有那么多理由,你们上次一定是用了诡计,这回我绝对不上当,我要还自己一个清白。”
女人也哭着安抚小孩儿道。
“我也没想到你的亲爹这么狠心,上回验证了还不够,这次还要来验!孩儿,不如你亲自去求求他,他要是铁面心肠,我们还不如出去乞讨为生,好过在这个奢华大宅里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啊!”
徐述年是满脸的凶神恶煞,那小孩子看见了哪里还敢上前乞求,只是一个劲儿地将脸蛋扑进妈妈的怀抱里头,徐述年冷声,已经毫无耐心道。
“你们要是再这样拖延,我就要让我的家丁使用蛮力了,是那样子更痛,还是你这个亲妈自己来扎针更痛,我想你心头还是有个分寸的。”
听了这个话,孩子看了看周围的彪形大汉,哭得更加厉害,女子瘫软着,拼着一股子护犊的劲儿,突然狠下心,嘴里头却暴露了自己的无力,软声道。
“孩子,妈妈给你扎啊,不疼的,这下子是毫无办法啊,我没有能力保护你,你的亲爹也没有能力保护你……”
当着众人的面儿,那女人骤然将针刺破了孩子的皮肤,血一滴滴地掉进了清水中,胡勤辉快步上前看,徐述年也紧紧地盯着那碗水。
而女子只是失神地抱着孩子,一面面地抚慰,根本就不理睬那一碗水。
那两股血在碗里呆了许久,依然泾渭分明,丝毫不相交,徐述年险些叫破了嗓子,指着碗水对着几个夫人大叫道。
“你们都来瞧瞧啊,我分明是无辜的,这一次可是什么猫腻都没有了,我亲自准备的工具!”
几个夫人听闻了,纷纷上来看,花娘大喜,捂着胸口庆幸地瞧着徐述年,而胡晓彤则是惊叫一下,又拉住了徐述年,不舍得放开的样子,谢雨音也是大喜,笑道。
“这才叫真正的水落石出,现在我们心里头都没有隔阂了,日子又可以像往常那样和美过下去了!”
胡勤辉则一副早就明了的样子,总结道。
“我是说我的女婿不是这种人,你们都错怪他了,把他逼到那个份儿上,我这次回来一看,他竟然像是瘦了十斤左右,可怜见的。”
徐述年高兴不已,骤然看到了地上瑟缩的女子,还有那个不断抽泣的小孩儿,脸一垮,切齿道。
“虽然我一向仁慈,可是对于你这种上来就要污蔑人的,我没有半分仁慈心,接下来你们两个好好地同我说出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