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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5
我开始神志不清。
合上眼皮前,看见傅声远一把提起医生衣领。
他骤然红了双眼,声嘶力竭。
“我每次都给她吃避孕药,怎么可能会怀孕!”
“你帮着乔榕溪骗我是不是!”
医生吓得说不出话。
“傅……傅总,避孕药也不是万能的。”
傅声远再也骗不了自己。
他握住我的手,前一秒还对我恶语相向的傅声远,哽咽地喊我的名字。
“乔榕溪,不许睡!”
“我不要你的眼角膜了,医院还有多余的,你醒醒好不好?”
“傅夫人的位置给你还不行吗?”
看吧,到生死关头,他对我依旧是这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原来我遭受的所有痛苦,不过是他替纪芸芸出的一口恶气。
如果不是痛到昏迷,我真想为他的演技拍手叫绝。
把我耍得团团转,一定让他很有成就感吧。
腹中的小家伙来得太过突然,我愧疚,他还没能睁眼看看这个世界。
就连我自己能不能活着走下手术台也尚未可知。
身体一轻,眼皮却越来越重。
我隐约看见医生紧皱的眉头,听见傅声远说不惜一切代价救回我。
脚步声进进出出。
我全身上下的血几乎被换了一遍。
耳边传来惊呼:“院长,血袋没了!”
“快去血库调啊!傅总也真是,明明医院就有眼角膜,不知道他非要弄瞎自己夫人做什么。”
“现在连自己孩子都害死了……”
我想笑。
可只有一滴清泪滑过眼角。
或许折磨我才是傅声远最大的乐趣。
想到这里,我记起他的那句:“求之不得。”
现在,想要离婚人居然成了我自己。
随着刀片慢慢划开皮肉,
对他的最后一点奢望也不复存在。
陷入昏迷前,我听见傅声远在手术室外苦苦哀求。
带着哭腔,声线颤抖得不像话。
“我和榕溪血型相同,抽我的……”
6
麻药失效后,我是被痛醒的。
可我久久不敢睁开双眼,害怕世界失去光亮。
所以意识到自己没有失明时,我忍不住哭出声。
傅声远守在我身侧,和谁发着短信。
泪滴滚落在他手背,他立马将手机藏到身后。
“榕溪,太好了,幸好你没事。”
声音带着几不可察的心虚。
他似乎想要弥补。
帮我揽起耳边的碎发,从身后拿出一个饭盒。
里面是热气腾腾的蟹黄汤包。
只一眼,我就认出是纪芸芸最爱吃的那家。
我自嘲一笑,缓缓推开嘴边的勺子。
“傅声远,我螃蟹过敏。”
他怔住,手悬在半空中,良久后才悻悻收回。
我细细数着身上的疤痕,整整四十二条。
“傅声远,离婚吧,协议书我会寄给你的。”
“不行,榕溪,我不同意!”他险些破了音。
我冷冷盯着他,“那我就起诉离婚。”
“我删了之前那些照片视频好不好?榕溪,我不会再拿这个威胁你了。”
我的脸白了又白。
原来,他也知道那叫威胁。
“随便你怎么曝光,反正我早就没有名声可言了。”
我抬眸与他对视,淡淡道,“大不了一死了之。”
傅声远默默低下头。
许久后,他踉跄着栽进椅子,痛苦掩面。
“别提死,榕溪,你死了我又该怎么办?”
“我只是想让你赎罪,从没想过,会让你意外失去孩子……”
“我在手术室外祈祷了无数遍,”一贯冰冷倨傲的声音,此刻都不禁染上沙哑。
“只要你好好活着,要什么我都能给。”
“傅声远,你贱不贱?”我嗤笑出声。
他怔住,显然没想到我会骂他。
“应该是纪芸芸好好活着,连我的命你都能给,你不是最擅长慨他人之慷了吗?”
笑着,我眼角涌出泪花。
“你赶紧和我离婚,我还能勉强高看你一眼。”
傅声远的眼底剧烈一颤,只有握住椅子的指节用力到发白。
他猛然攥住我的手腕,神情痛苦。
“榕溪,难道你忘了,当年我救下你,是你求着让我娶你的。”
我抽出手,淡淡道,
“傅声远,最不配提起往事的就是你。”
“当年真相如何,你对我究竟是恩情还是利用,还在骗我吗?”
傅声远慌乱无措地站在那,呼吸沉重。
我抬起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骗得我好苦啊。”
“傅氏资金链断裂,你故意安排人给我下药,然后装作不经意救下我,就是想让我对你感恩戴德吧。”
我笑得讥讽,“我上赶着把钱送给你,恐怕你还觉得是我拆散了你和纪芸芸,娶我是奇耻大辱吧。”
“你可真是卑鄙无耻。”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
他局促地站在角落,缓缓闭上双眼,痛苦叹息。
“榕溪,我真的是迫不得已……”
“我会用余生补偿你,这件事和芸芸无关,你不要迁怒她。”
话音未落,护士就匆匆打开房门。
直接调出一段视频。
“声远,我好想你。”视频中的纪芸芸面色惨白,握着匕首贴近手腕,已经溢出点点猩红。
她流着泪,委屈开口,“你一心扑在乔榕溪身上,那我也没什么活着的必要了。”
视频的最后,是身形单薄的她打开天窗,
“这样也好,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视频戛然而止。
可傅声远早就慌了神。
他的心,
向来都是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