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见众人安静下来,赵子衿这才微笑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悠悠哉开口道:“这不是,你们都是宁愿死了也不会同意受我要挟,那么,我怎么可能有本事将你们十族,甚至北地收为己有?”
让他们用自己的答案,回答他们自己提出的问题,赵子衿从始至终坦然淡定。
众人被他说得一噎,大眼瞪小眼,好半天才干巴巴道:“那你到底什么意思?”
赵子衿托腮眨了一下眼睛,机灵道:“我这不是想说,你们一直不让吗?”
抢话、插话,不让她说话的,明明就是你们啊!
数十人又是一噎,呼韩律笑了笑才开口道:“那一一你接着说,我们不打断你了。”
赵子衿道了声谢,继续道:“其实,从各位族长刚刚的言语来说,其实,实际情况就是,北地和渡颈本来就没什么关系,渡颈是地属于氿焱的边境,你们却是既不属于氿焱,也不属于天郓的一大片自由土地,可是这样?”
众人点点头。
“那,既然没有关系,为何二者之间却一直纷争不断?毕竟,你们不是一个完整的国家,没有和天郓那样,想要称霸一方,碾压敌国的基础和必要。”
女子清脆悦耳的声音温柔动听,问出的,却是大家都心照不宣藏在心底的欲望和想法。
一时无人接话,赵子衿也不恼,自问自答。
“答案其实我们大家也都知道,渡颈不在与天郓的接壤处,防备的自然不是天郓的直接袭击,而天郓与北地之间,因雪山和峡谷,对北地各族而言,又是一道天然的屏障。”
“北地虽地域辽阔,但气候复杂,很容易遇上雪灾干旱之类的天灾,而一旦遇上这些灾害,众族单独没有独自抵抗的力量,想要活命,就必须从别的地方拿到足够多的粮食生存。”
“就像你们抢粮食是为了让族人生存繁衍下去一样,我们章家军守卫渡颈,也是为了保护边境的百姓不被伤害,能够安安全全地生活下去。”
“然而,矛盾就是,如果没有你们,我们渡颈可以安稳的生存下去,可是,北地各族,却随时面临着死亡,甚至灭族的危机。”
“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你们不愿意灭亡,我愿意帮你,这就是我想说的渡颈和各位的关系。”
女子掷地有声的言语和鞭辟入里的分析让众人一时无语,诚然如此,他们就算知道,又能如何呢?
“章家军既然刚刚都说了我们之间的矛盾,那你又想怎么解决这些矛盾呢?总不能让我们饿死,呵呵,或者,你们免费养我们?”开口的依旧是那个灰衣男子,赵子衿笑了笑,自然早就料到了这个问题。
于是此刻闻言,笑吟吟地接道:“这确实是我们之间的矛盾,却并不是直接的、不可调和的矛盾。”
呼韩律勾唇,朝赵子衿靠了靠:“那依照一一看呢?”
“如果,你们能够有足够的粮食呢?”轻轻地、缓慢地看着众人开口,赵子衿的眼中一片真诚肯定,不似玩笑。
呼韩律退了一步靠着,不慌不忙地追问:“用什么换?”
赵子衿轻笑摇头:“说免费的估计你们不信,让你们划地交换你们估计也不愿意,”见众人脸上理所当然的样子,赵子衿笑道,“我可以教你们两种之法,让你们在一年的时间里,种出足够抵御灾害的粮食数量来,就算一时不够,我们也可以打开北地和渡颈的通商之门,让你们可以根据需要自由地交换买卖。”
通商,是解决二者矛盾和供乏所缺,带动两方经济发展的最快直接的手段,而粮食产量的增加,确实目前解决各族偷袭渡颈边城各处最根本有效的方法。
众人的呼吸明显停滞了一下,忍不住都互相看了几眼,没有人能对解决自己族群生存问题的方法视若无睹,众人明显地开始动心。
呼韩律的眼中闪过一丝考虑,望着赵子衿平静自信的双眼,还是忍不住追问道:“那你到底需要我们拿什么交换?还有,什么是两种之法?没有氿焱朝堂的命令,你们敢私自打开通商之门?”
一连串的问题也问出了其他各族的心声,此时全都眼巴巴的等待赵子衿回答。
浅浅地抿了口茶,赵子衿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握着茶杯,忽然开口道:“如果让各位代表各族,从属于渡颈,而不从属于氿焱,你们可愿意?”
这其实是和最开始那个划地归降是换汤不换药的同样的问题,然而,有了之前赵子衿开出的一系列条件和诱惑,众人眼中虽然依旧是突然激起发愤怒不愿,但却明显多了丝犹豫。
赵子衿于是立即趁势开口:“开玩笑的,刚刚不都问了大家的嘛,我的条件很简单,或者说,其实也不是什么条件,只是对于各位族长北地和各族治理的一点点小建议。”
“一一说说看。”
赵子衿点点头,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紧张和激动,轻轻地吸了口气,缓缓开口道:“我的条件很简单,你们日后除了不得再行袭击渡颈之外,如果有朝一日渡颈遇袭,你们能够亲自带兵,前来救护。”
见众人眼中闪过不解,赵子衿立即解释道:“不是让各位从属于渡颈,而是请求各位在日后渡颈遇到危机时,能出来保卫渡颈的安危。”
“可是渡颈是氿焱的边界,除了天郓,谁会前来袭击渡颈?你让我们保护渡颈,不是直接宣布和天郓作对吗?”有人闻言忍不住反驳。
“如果,不是天郓袭击呢,”轻轻地一个反问,赵子衿舔了舔唇,双眼明亮而透彻,“而且,北地在氿焱和天郓之间,各位难道真得认为,如果天郓意欲袭击氿焱,众位能够呆在北地独善其身?”
整个房间都诡异地安静下来,过了好久,才听见呼韩律有些颇有些不解的声音:“一一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在氿焱攻打自己的边境渡颈时出兵相护?”
赵子衿微笑点头,没人看到她藏在桌子下面的手指已经紧张地握了起来。
或许所有人都不理解,然而,她却十分清楚,三年已过。
氿焱和渡颈之间,一战难免,就算如今渡颈的武器军力都有了提高,但是,战争光有武器是不够的,如果齐谨则不断用人海战术,派兵来袭,氿焱就算负隅顽抗,也能被齐谨则最后消耗死。
更何况,外祖父或许还不清楚这一点,她也不想让他这这么大年纪,最后被自己保护了一辈子的国家扣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杀害。
她这三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所爱的人,不再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兵力渡颈有限,可是,北地还有很多闲散却强大的力量,只要能够团结他们,在齐谨则帅兵袭击之时,渡颈就绝对拥有一战到底的力量。
“可是,氿焱没事干嘛攻打自己的边境啊?”有人不解,谁没事自己打自己啊!
“可是,如果他真得打了呢?”缓缓说道,赵子衿嘴角虽笑,但眼中却含着不由分说的认真。
“你……想造反?”呼韩律的眼中闪过一丝仿若看清之后的震惊。
赵子衿无奈:“谁没事想造反啊!”可是,“如果,有人逼着你反,逼着你去死呢?”
众人此时仿若有些明白过来,静静地等待赵子衿继续解释。
“我和你们一样,珍惜生命,不想因为任何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或理由,而放弃自己的生命,所以,不是我要造反,而是,我要防止别人想要杀我的时候,我能够保护自己。”
这个别人,自然是指拥有至高无上权利的皇帝了。
众人越发地发蒙了,赵子衿又笑着循循善诱道:“而且,你们想想,我只是说万一嘛,如果万一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个条件,你们也可以只当一个条件罢了,最重要的是,如果真得有一天,我们章家被灭,或者渡颈官员换人了,你们觉得,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的通商政策,还有可能实施吗?而若是不能实施,你们想想,会不会有可能,再次重发之前所发生的事情,最终导致氿焱挥兵来袭?”
“如果真得有一天,我们愿意保护你们的章家被害,你们各族其实和我们一样,唇亡齿寒。”
轻柔缓慢的四个字,却如同重锤一样砸在众人的心口,呼韩律看着上方说出这番惊人言论,却依旧微笑从容的女子,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刚刚所说的一切,到底只是你的猜测,还是,确有其事?”
“不是,都一样吗?”轻柔地开口反问,赵子衿笑眯眯道,“不论真假,一旦发生我口中所言之事,后果,不都一样吗?真也罢,假也罢,难道众位认为,如果这是假的,就能改变什么吗?”
“可是,如果真得是这样,那么,这样同样意味着,渡颈和氿焱决裂,我们和氿焱宣战。”一针见血地指着赵子衿所言的根本,呼韩律眼中风卷云涌。